李主任的視線，死死地釘在那塊小小的手機屏幕上。
辦公室裏，一片寂靜。
只有那老舊諾基亞裏傳出的，被電流壓縮過的聲音。
但那聲音，卻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髒，都跟着揪緊了。
視頻的畫面有些晃動。
顯然是手持拍攝的。
鏡頭對準的，是一片荒蕪的空地。
空地中央，擺放着幾個鏽跡斑斑的汽油桶，還有一輛報廢的桑塔納轎車。
下一秒。
視頻裏傳來林澈的聲音。
“測試開始。”
話音剛落。
一陣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咻咻咻”聲，驟然響起！
一道道刺眼的火舌，從鏡頭外的一個角落，瘋狂地噴吐而出！
它們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由火焰和煙霧組成的“鞭子”！
狠狠地抽向了那片空地！
“噠噠噠噠噠噠！”
不！
這不是“噠噠噠”！
這是一種比機槍掃射，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聲音！
無數的光點，拖着長長的尾焰，如同暴雨般傾瀉在目標上！
砰！砰！砰！
汽油桶被瞬間打得千瘡百孔，在原地瘋狂跳動！
那輛報廢的桑塔نا轎車，車窗玻璃在第一秒就被全部打碎！
緊接着。
脆弱的車門和車頂，被無數的“煙花”彈丸，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凹坑和破洞！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分鍾。
當視頻裏最後一道火舌熄滅。
那輛桑塔納，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樣子。
車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
簡直就像是被巨型冰雹，給狠狠蹂躪了一遍！
視頻到此結束。
屏幕暗了下去。
招商辦裏，落針可聞。
之前那個囂張的年輕工作人員，此刻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的表情，混合着驚恐與難以置信。
趙坤也是一臉呆滯。
他雖然知道產品厲害，但……
但也沒想到，實際效果會這麼……這麼恐怖啊！
這他媽還是煙花嗎？！
這簡直就是戰場上的殺戮機器！
李主任緩緩地抬起頭。
他沒有立刻將手機還給林澈。
而是將手機翻轉過來，仔細看了看那老舊的諾基亞外殼。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趙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
李主任開口了。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幹澀。
“這……”
“是煙花？”
他抬眼看着林澈，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得嚇人。
“你管這個，叫煙花？”
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質疑。
甚至，還有一絲審問的意味。
“我當兵那些年，去部隊觀摩演習。”
“見過的機槍掃射，都沒你這個火力猛！”
林澈神色不變，點了點頭。
“李主任，從原理上說。”
“它確實是煙花。”
“采用的，也是最傳統的火藥推進技術。”
他頓了頓，解釋道。
“我們做的改造，只是在結構上。”
“我們設計了一套全新的發射矩陣。”
“通過精確控制每一根煙花筒的發射時機和頻率，讓它們在最短的時間內，爆發出最大的火力密度。”
“您看到的視頻，其實還不是它的完全體。”
“哦？”
李主任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
“什麼意思？”
林澈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考慮到要送審，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我們測試用的‘彈藥’，取消了燃燒效果。”
“只是單純的物理沖擊。”
李主任的心髒，猛地一跳！
取消了燃燒效果，都打成這樣？
那要是……加上呢？
他不敢想下去了。
“這款產品，我們給它取了個名字。”
林澈的聲音，清晰地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叫，‘加特林’煙花。”
加特林！
這個名字一出來。
辦公室裏，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太形象了！
太貼切了！
剛才視頻裏那狂風暴雨般的火力傾瀉。
可不就是活脫脫的“加特林”嗎！
“它的主要用途，也不是觀賞。”
林澈繼續說道，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釘進李主任的心裏。
“是戰場壓制。”
“李主任。”
林澈看着他，眼神平靜而坦誠。
“您剛才也說了，它的火力很猛。”
“這套‘加特林’，由81根經過改造的煙花筒組成。”
“每一根，內置50發小型煙花彈。”
“總計，超過4000發。”
“通過我們的發射系統，可以在50秒內，全部發射完畢。”
“平均每秒，發射81次。”
“這個射速，已經非常接近真正的加特林機槍。”
林澈的話，讓李主任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他在心裏默默計算着。
每秒81發！
持續50秒的火力壓制！
這是什麼概念？
在戰場上，別說是一個班，就算是一個排的步兵。
面對這種不間斷的火力覆蓋，也得乖乖把頭埋在戰壕裏，動都不敢動！
“當然。”
林澈補充道。
“它的有效射程和殺傷力，肯定比不上真正的武器。”
“但它的優勢，不在於殺傷。”
“而在於壓制和迷惑。”
“試想一下。”
“在夜間，突然有這麼一套東西，朝着敵方陣地開火。”
“長達一分鍾的，夾雜着煙霧和刺眼亮光的火力覆蓋。”
“足以讓大部分敵人，瞬間失去方向感，甚至短暫致盲。”
“這就爲我方的進攻，創造了寶貴的時間窗口。”
李主任徹底不說話了。
他扶着眼鏡，鏡片後的雙眼，閃爍着駭人的光亮。
他想到的，比林澈說的還要多！
成本！
這東西的成本是多少？
一套真正的加特林機槍，價格不菲。
配套的彈藥，更是天價！
可這個“加特林煙花”呢？
它的主體，是紙筒！
它的彈藥，是火藥！
這兩樣東西，在中國，簡直跟白菜一個價！
用白菜價的成本，造出了一個具備戰場壓制能力的“準武器”？
這……
這簡直是個天才般的構想！
李主任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想到了更深遠的層面。
國內的軍工企業，在重型裝備出口上，成績斐然。
但在輕武器領域，一直被西方國家壓制。
現在。
一個民營的煙花廠。
竟然另辟蹊徑，用一種誰也想不到的方式，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賽道！
這東西能出口嗎？
當然能！
它的名字，叫煙花！
它的生產廠家，是煙花廠！
它走出口，是合法的民用產品！
哪個國家的海關，會去質疑一批“煙花”？
可一旦到了非洲、到了中東那些戰亂地區。
這玩意兒，就是戰場上的大殺器！
是能改變局部戰局的奇跡！
李主任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看着眼前的林澈。
這個年輕人，平靜得有些可怕。
他真的知道，自己做出來的，是個什麼東西嗎？
“領導！”
就在這時，一旁的趙坤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看到李主任那變幻不定的神色，就知道有戲！
他一個箭步沖上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領導，您看……”
“我們的產品，夠不夠勁爆？”
“夠不夠資格，參加這次的博覽會？”
“展位的事……”
李主任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澈。
然後，閉上了眼睛。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猛地睜開眼！
眼神中，再無半點猶豫，只剩下決斷！
“展位的事情，我來解決！”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次的博覽會，展位確實早就訂滿了。”
“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加重。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像你們這樣有巨大潛力的創新型企業，我們必須支持！”
“我給你們特批！”
“在展館最顯眼的位置，給你們加一個展位！”
轟！
趙坤的腦子，嗡的一下！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了！
真的成了！
他激動得渾身發抖，語無倫次。
“謝謝領導！謝謝領導！”
“您真是我們的貴人啊！”
林澈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
自己賭對了。
從國內市場，殺向國際軍火市場的第一步。
今天。
終於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