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臨死臨死，還要挑撥離間一下。
這話，但凡你敢去和我爹說，你看我爹抽不抽你就完了……
“王朝有興衰，不可能歷代君王都是明主。”
深吸了一口氣，程懷墨緩緩開口道，“你們方士只懂格物，卻不懂因地制宜。”
“程懷默，就你……”老太妃滿是震驚，“哀家實在不敢想象，你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懂得格物？”
“老太妃，每個國家的國情不一樣，所以你不能按照周朝的國情來格秦國的物。”
“同樣一株橘樹，生淮南則爲橘，生於淮北則爲枳。這是爲何？因爲生長環境不一樣。”
“再如我大秦，實際的國情很不樂觀。北有匈奴，南有蠻夷，西有犬戎，東有各方諸侯。”
“如今，匈奴內亂，給了我大秦百年難遇的良機，爲何要錯過這塊絕佳的養馬地？爲何要讓邊關百姓，繼續遭受匈奴的襲擾？”
程懷默眼裏滿是鄙夷之色，“您老格物格了一輩子，眼界卻只停留在自家的榮辱之上。只在乎一家一姓的利益，活該你停在六品就止步不前。”
“你……”老太妃氣得全身顫抖，卻無法出言反駁，因爲程懷默說得全對。
“你看，這就是格物的一種。”程懷默面露得意，“因爲你是我朝老太妃，身份地位讓你必須在表面上向着百姓。當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你，你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世人都說，程阿蠻是我朝第一流氓，他們都錯了。這大秦王朝，最精明之人，無外乎你們爺倆兒。”
老太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向趙成乾，“老秦歷代君王，都沒能拿下匈奴，你們父子哪來的底氣？”
“皇奶奶。”趙成乾信心滿滿，“我大秦擁有百萬軍隊，你看不到嗎？”
“哪裏？”老太妃一怔。
“百姓、農民！我老秦有兩萬萬百姓，他們祖祖輩輩被地主老財、門閥氏族欺壓，受盡屈辱。他們就是遍地的幹柴，只要把火星子丟上去，那就是熊熊烈火。”
趙成乾雙手背負腰後，披風無風自舞，“發現光，靠近光，追隨光，成爲光，才能讓國家光芒萬丈！”
“好啊，好啊，好啊！”老太妃連續說了三個好字，“那哀家要掂量掂量，這決心是否真如你所言！”
話落。
整個內宅，變成了老太妃一人的道場。
趙成乾沒有退，程懷默同樣沒有退。
下一秒，場景就變了。
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呈現在程懷默眼前。
他仿佛成了一位看客，見證了趙成乾的出生，再到成長。
有嬉笑歡顏，有委屈怒罵。
隨着年齡的不斷增長，畫面中趙成乾的身材也大爲不同。
方士，喜歡用一些虛影，勾起當事人的情緒。
用這些負面情緒去影響你，致使你的決心、你的道心，出現裂痕，直至崩塌。
所以，修煉的過程，也是修心的過程。
一架秋千，年僅十歲的趙成乾坐在秋千上。
老太妃親手爲他縫着麒麟袍；宣和公主陪他玩耍。
三人有說有笑，仿佛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一家人。
“皇奶奶，此等術法，對皇孫是沒用的。”
砰！
真龍之威散發，沖破了虛幻。
“哀家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真的那麼冷血。”
呼啦！
在趙成乾的腳下，升起驚濤駭浪。
起初，趙成乾還能神色淡然地站立。
可畫面一轉，水中出現一個五六歲的女孩。
她不斷地呼喊着：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咕咚咚！
女孩猛地嗆了幾口水，雙手不斷地拍打着水面。
口中的喊聲，也斷斷續續起來：哥……咕嚕……哥，救我……咕嚕嚕……
趙成乾一個猛子扎進水裏，拼命地遊向女孩的位置。
“別怕！”
“別怕！”
“哥來了，哥已經把你丟了一次。”
“以後，再也不會了……”
可任憑趙成乾怎麼拼命地向前遊，女孩始終都和他保持距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孩的身體，緩緩地沉入水面。
趙成乾奮力地拍打水面。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我又把妹妹給丟了？
無助、心酸、委屈、想哭。
呼！
畫面再轉。
這是一座農家小院。
院門打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出現，瞬間撲到趙成乾懷裏。
“哥，你怎麼找來這裏了？”
“妹妹？”趙成乾一怔，“你不是，不是……”
“溺水之後，被水流沖到岸邊，是相公救了我。”
女孩拉着趙成乾的手進入小院，端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哥，這茶是我親手采摘，親手炒制的，我厲害吧？”
“嗯，厲害。”趙成乾喝了一口茶，“茶也好喝。”
“那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弄幾個小炒。”
女孩晃了晃胳膊，“我現在可厲害了呢。”
四個小菜，兩葷兩素，都是山林野味。
所用的器皿，也全都是百姓人家使用的土陶。
“哥這是我曬的魚幹，這是煙熏筍；這是山芹菜，這是猴腿菜……”
女孩迫不及待，給趙成乾的碗裏夾着菜，“快嚐嚐，快嚐嚐，可好吃了。”
“香！”
“我妹做的菜，真香！”
趙成乾端起碗，拼命地扒着飯。
明明已經吃不下了，但還是在拼命地向下咽。
哪怕是吃得吐了，他還在拼命地吃。
“哥，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女孩端來一碗茶水，“喝點茶，潤潤。”
“妹！我怕！”趙成乾將女孩死死地抱在懷裏。
“怕什麼？”
“我怕睜開眼，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那你就留下來呀。”女孩極力的挽留。
“哥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留在這裏。”
“這輩子能見你一次，哥哥也就再沒什麼遺憾了。”
趙成乾鬆開女孩，使勁兒擦擦眼淚，眼中滿是不舍，
拳頭攥得死死的，狠狠咬着牙，“是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哥哥，你……”
女孩的話，只說了一半，便看見趙成乾的身前，漂浮起一把長劍。
這是老秦歷代君王，都佩戴過的神劍，名爲——定秦！
“你自己走，也算是給我留下一個完整的結局。”
“自周朝開始至今，咱們老秦人爲中原御敵近千年，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