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崖下奇遇，舊友重逢
風在耳邊呼嘯，帶着刺骨的寒意。蘇清月閉上眼，只覺得身體在急速下墜，腰間的玉佩被林峰緊緊攥在手心，傳來一絲溫熱。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卻在墜到一半時，忽然感到腰間一緊，下墜的勢頭猛地緩了下來。
“抓緊了！”林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一絲吃力。
蘇清月睜開眼，只見林峰一手攬着她的腰，另一手死死抓住了崖壁上垂下來的一根老藤。老藤被兩人的重量拽得“咯吱”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這藤……撐得住嗎？”蘇清月看着腳下深不見底的雲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撐一時是一時。”林峰額上青筋暴起，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看清腳下，找能落腳的地方！”
蘇清月連忙低頭，在繚繞的雲霧中仔細辨認。崖壁上長滿了青苔，溼滑難行，好在有不少突出的岩石和扎根的灌木。她指着斜下方一塊半尺寬的石縫：“那裏！”
林峰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咬了咬牙：“我數到三，咱們蕩過去！”
“一、二、三！”
他猛地鬆開老藤，借着慣性將蘇清月往石縫的方向推去。蘇清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伸手死死抓住石縫邊緣的灌木，身體懸空晃了晃，總算穩住了身形。
而林峰則重重撞在崖壁上，肩頭的傷口被撞得裂開，疼得他悶哼一聲。他連忙伸手抓住旁邊的岩縫，才沒繼續下墜。
“你怎麼樣？”蘇清月急道。
“沒事。”林峰喘着氣，額頭滲出冷汗，“先想辦法下去，這地方太危險。”
兩人沿着陡峭的崖壁，互相攙扶着向下攀爬。石縫溼滑，稍不留神就可能墜入深淵，每一步都走得驚心動魄。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的雲霧漸漸稀薄，隱約能看到崖底的景象——竟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谷，谷底有溪流潺潺，還點綴着幾間茅屋。
“有落腳的地方了！”蘇清月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又攀爬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終於踩着一塊平整的岩石落到了谷底。雙腳剛一沾地，便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
“賬冊……還在嗎？”林峰緩過勁來，第一時間問道。
蘇清月連忙摸向懷中，油布包安然無恙，她鬆了口氣，將賬冊緊緊抱在懷裏：“還在。”
谷底的空氣溼潤清新，四周長滿了奇花異草，一條清澈的溪流從茅屋旁流過，儼然一處世外桃源。林峰扶着蘇清月站起來，踉蹌着走向茅屋：“去那邊歇歇，順便看看有沒有人。”
茅屋的門虛掩着，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幾把竹椅，牆角堆着不少曬幹的草藥。
“有人嗎？”林峰喊道，無人應答。
兩人剛要坐下，裏屋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誰在外面？”
林峰和蘇清月對視一眼，警惕地握緊了武器。只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來，他穿着粗布衣衫，臉上布滿皺紋，眼神卻很清亮，看到兩人狼狽的模樣，不由愣了愣。
“你們是……從崖上下來的？”老者問道。
“正是。”林峰拱手道，“晚輩林峰，這位是蘇清月，因遭人追殺，無奈跳崖，多有打擾，還望前輩海涵。”
老者仔細打量着他們，目光在林峰的長刀和蘇清月的短匕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看你們的身手，倒像是江湖中人。追殺你們的，是蔡京的人？”
林峰和蘇清月皆是一驚：“前輩認識我們？”
“不認識。”老者搖了搖頭，咳嗽幾聲，“但最近汴京不太平，蔡京一黨在城外搜捕甚緊，能被逼得跳崖的，多半是和他們作對的好漢。”他指了指林峰肩頭的傷口，“小夥子，你傷得不輕，我給你處理一下吧。”
林峰見他不像惡人，便點了點頭：“多謝前輩。”
老者從藥箱裏取出草藥，搗碎後敷在林峰的傷口上，又拿出一瓶自制的藥膏遞給蘇清月：“姑娘，你手臂的傷也重新敷上吧，這藥膏治刀傷很管用。”
蘇清月接過藥膏，道謝後走到一旁處理傷口。林峰看着老者熟練的動作，問道：“前輩也是江湖人？”
老者嘆了口氣：“年輕時闖過幾年，現在老了，就在這谷底種種藥，圖個清靜。”他忽然看了一眼蘇清月懷中的油布包，“你們拼死護住的，怕是那本能扳倒蔡京的賬冊吧？”
林峰心中一動：“前輩知道賬冊的事？”
“略有耳聞。”老者拄着拐杖走到窗邊，望着崖頂的方向，“當年我退隱，就是看不慣蔡京一黨的所作所爲，卻又無力抗衡。沒想到如今還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敢跟他硬碰硬。”
正說着，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清脆的女聲喊道：“師父，我采藥回來了！”
門被推開，一個穿着綠裙的少女走了進來，她約莫十六七歲，背着一個藥簍，看到屋內的林峰和蘇清月，不由愣住了：“師父，他們是……”
老者笑道：“是兩位落難的朋友。”
少女目光落在林峰身上，忽然“呀”了一聲，指着他腰間的玉佩：“你……你是林峰林大哥？”
林峰一愣，看着少女熟悉的眉眼，忽然想了起來：“你是……小師妹？”
這少女竟是林峰年少時在師門學武時的師妹，名叫慕容雪。當年師門遭難，兩人失散，沒想到竟會在此重逢。
“真的是你！林大哥！”慕容雪激動地走上前，眼眶都紅了，“我找了你好多年！”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林峰也很是感慨，“這位是……”
“是我師父，逍遙子前輩。”慕容雪介紹道，“當年我被師父救到這裏，就一直跟着他學醫。”
逍遙子捋着胡須笑道：“原來你們認識，倒是巧了。”
蘇清月看着重逢的兩人，也露出了笑容。林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說了一遍，慕容雪聽得咬牙切齒：“蔡京那奸賊，害了多少人！林大哥，你們放心，在這裏很安全，沒人會找到的。”
逍遙子點頭道：“這谷底只有一條隱秘的小路能出去，尋常人找不到。你們先在這養傷，等傷好了再做打算。”
接下來的幾日，林峰和蘇清月便在谷底養傷。慕容雪每日采來新鮮的草藥，逍遙子親自調配，兩人的傷勢漸漸好轉。閒暇時，林峰會和慕容雪聊起當年師門的事，蘇清月則守着賬冊，偶爾去溪邊散步，谷底的日子平靜而安寧。
這日清晨，林峰正在溪邊練刀，忽然聽到慕容雪的驚呼聲。他連忙跑回茅屋，只見慕容雪拿着一張字條，臉色發白。
“怎麼了？”
慕容雪將字條遞給她，聲音發顫：“剛才去溪邊打水，發現這張字條插在石頭上，上面寫着……寫着楚驚風被抓了！”
林峰接過字條，上面的字跡潦草急促：“楚驚風被蔡攸擒獲，關在開封府大牢，三日後問斬，以此逼你們現身。”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蘇清月也走了過來，看到字條上的內容，渾身一震：“他們是故意的！想用楚大哥引我們出去！”
逍遙子拿起字條看了看，眉頭緊鎖：“這是調虎離山計，你們若是回去，必死無疑。”
林峰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楚兄是爲了幫我們才被抓的，我不能見死不救！”
“可賬冊怎麼辦？”蘇清月急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把賬冊帶出來……”
林峰看着字條，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賬冊暫時放在這裏，有逍遙子前輩和師妹照看，定然安全。我回去救楚兄，你們留在這裏等我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蘇清月立刻道，“要去一起去！”
慕容雪也急道：“林大哥，我也跟你去，我熟悉汴京的路！”
逍遙子嘆了口氣：“罷了，你們心意已決，我也不攔着。只是蔡京那老狐狸狡猾得很，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他從藥箱裏取出幾個瓷瓶，“這裏面是迷藥和解毒丹，或許能用得上。還有，這是谷底出去的地圖，千萬收好。”
林峰接過地圖和瓷瓶，鄭重地向逍遙子行了一禮：“多謝前輩相助，大恩不言謝！”
蘇清月將賬冊交給逍遙子保管：“前輩，這賬冊就拜托您了。”
逍遙子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看好的。”
三人收拾妥當，按照地圖的指引，朝着谷底那條隱秘的小路走去。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映出他們堅定的身影。
林峰知道，此行凶險萬分，但他別無選擇。爲了朋友，爲了道義，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闖一闖。
汴京的風，似乎比谷底的風，要凜冽得多。一場關乎生死的營救，即將拉開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