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王爺，奴婢並不知曉，今日王府有貴客來訪之事。”
手中端着茶盤，商知秋躬身答道：“奴婢今日來遲，卻是因奴婢身有抱恙，若未收拾妥當帶了病氣給王爺，當是對王爺最大的不敬。”
“身有抱恙，爲何不差人知會一聲，本王令着他人侍候便是。”
魏王定睛看着商知秋，又問：“至於你不知曉今日府上來了貴客，本王昨日便着人通傳於你，你不知曉，是話未傳到，還是你忘記了？”
“是……”
商知秋本想說是話未帶到而自己並不知情，卻驀然想起晨起用膳時看到的被人收拾好的茶具，及時緘了口。
……
“奴婢不知。”
躊躇良久，商知秋終是吞吞吐吐道出一句。
“不知？呵……”
“說得好。”魏王撫掌而笑，“你這個不知，倒是有趣。”
“智者不言，你既怕本王責罰傳信的墨硯，又怕本王責罰你，就此敷衍了事，如此甚好。”
“世間之事諸多迷紗，最好莫要撥雲見日。你這般做，本王允了，上前來吧。”
“是。”
屈膝行禮，商知秋依言上前。跪坐於魏王對面案後，將手中茶盤放在案上，開始與往常一般自茶筒中拿出茶具，倒上熱水沖起茶來。
細數於王府之中的光景，商知秋自做伴讀以來沖泡香茗無數，卻從未有一盞呈於魏王面前，更未曾讓魏王親自品茗。此番沖茶，還是重生之後，兩世以來的頭一遭。
前世，她是因情愫暗生而不敢；今生，她卻是因韶華寂滅而不願。
未過多時，茶香再度飄了滿室。然而與之前墨硯點的茶不同，這一次，茶香卻明顯寡淡了許多。
魏王素愛品茶，許多年來早已對茶香極爲敏感。嗅出空氣中香氣的淺淡，眉頭不易覺察地微蹙了蹙，心生不悅。
“王爺，喝茶。”
淡淡瞟了一眼魏王，商知秋裝作不知地將品茗杯遞到魏王面前，竟是連杯底的水也不曾擦。
“嘀嗒——”
一滴茶水自杯底滴下，落在魏王嶄新的書上，深青色的書皮頃刻起了褶皺。
“咚——”
魏王趕忙拿起書來擦拭，卻不想袖擺不小心帶翻了商知秋手中的茶杯，倒至七分滿的茶水頃刻灑了一桌，更將魏王手中的書籍浸溼了大片。
“奴婢該死！”
似乎頗爲愛惜手中的書籍，翻看其上已被茶水暈染得模糊不清的墨跡，魏王當即面色鐵青。商知秋連忙跪下，將頭深深埋在雙手之間：“奴婢該死，請王爺責罰！”
……
於魏王印象中，自入王府時起，眼前的伴讀便一向端莊沉穩，內斂自持。紙筆鋪陳，執硯研墨，向來做得頗爲得體，從未出現過如此之大的疏忽。
商知秋的點茶手藝雖不及墨硯，卻到底有着幾分端靜神韻。靜靜看着面前深深跪伏的女子，魏王瞳眸驟縮，審視而嚴判，危險而爍然。
“罷了，下去吧。”
眼中閃過頗爲復雜的神色，靜默良久，魏王終是嘆了口氣：“昨晚商公子回府前，特意去找本王。言你大病初愈，身骨卻仍有抱恙。”
“本當他是你兄長，護人心切，才會如此。未料他說的，竟是真的。”
“到底是本王大意，這些時日你便在房中好生歇息，待你大好之後，再來吧。”
魏王語罷，徑自起身，負手出了書房。
……
不知爲何，魏王竟是走得極慢。商知秋靜靜跪在房中，過了半晌，待那腳步聲終於遠去，商知秋方才抬起頭來，彼時額上早已紅了一片。
“王爺。”
正要起身，忽聽兵甲鏗鏘的聲音傳來，隨後便有侍衛的語聲響起：“府外孫將軍求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