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謅筆,你少往將軍臉上貼金!”
副將一臉嫌惡:“成天拍馬屁,就你會說好話不成?”
“徐舟弼。”
文弱男子面上微笑,好心糾正:“蘭舟催發的舟,宜民輔弼的弼。”
“天啊……”
副將抱頭就差痛哭:“啥玩意!”
“好了。”
若說弦月軍中最熱鬧的時候,並非一戰大捷縱酒慶功之時,卻是身邊一文一武吵架拌嘴的時候。
“適可而止——”
面向地圖的將軍轉過頭來,看着兩邊一個摩拳擦掌一個面帶微笑的兩人。
狹目中的瞳眸自兩人身上一一掃過,不聞聲色中,那雙瞳仁竟一分一分,一點一點,化爲可怖的深深幽藍之色。
“咕嘟——”
副將咽了口口水——將軍瞳眸一旦變了顏色,便說明將軍當真怒了。而他最怕的,便是將軍發怒之時的樣子,直覺比天王老子發怒還要可怕。
因爲眼前的將軍並非張三李四,而是人見人畏嬰見止啼的——
閻羅將軍——孫九泉。
抬起右手輕輕暗着睛明穴蹙眉沉思,過了半晌,孫九泉終是妥協開口:“你方才說……甚麼?”
“稟將軍,臣方才言,西域大雲國近有異動,怕有攻我昭朝之念。”
徐舟弼不敢怠慢,恭敬答道:“而且北境北鑰國國主大肆招兵,怕是有意攻打我朝北關。”
“何講?”
孫九泉復又面向地圖,細看其上河流山川逶迤勾畫,問。
“據斥候報,近來大雲國不論街市還是暗中,馬匹交易都甚爲頻繁。眼下嚴冬,草木枯衰,無論西域還是北境皆無牧可放,偏生這個時節大張旗鼓交易馬匹,實爲反常。”
徐舟弼微蹙雙眉:“更何況北鑰之國四方太平,招募兵丁,確有欲起戰事之嫌……”
“大雲國人馬上天下,出門喝酒都要騎馬,多買幾匹馬怎麼了?”
副將不以爲然,當先反駁:“再說北鑰哪年不招兵不買馬?草不返青,自家牛羊撒不出去,趁這機會多練練兵,將軍不也常幹這事麼?
“你個窮酸書生沒事幹,成天就知道悶在帳裏嘀咕這嘀咕那,指不定憋出甚麼幺蛾子來!”副將越說越氣,抻脖瞪眼指着徐舟弼罵道。
“此乃邊關,西垂咽喉,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徐舟弼不鹹不淡,不慍不火道。
“你!”
“舟弼言之有理。”
副將剛要發作,孫九泉淡淡開口,將副將的話攔在了半截。
“將軍!”
副將一口丹田氣沒喘上來,看向孫九泉不可置信道——若是真把徐舟弼的瞎說八道當了真,西邊北邊卻沒起兵,一番折騰勞民傷財啊!
“北鑰雖年年招兵,今年卻不同以往,特別是這裏——”
孫九泉忽而抬手,直指地圖上一處:“兵家必爭之地,易攻易守,適合長驅直入。”
“哪裏?”
副將忙湊過去,抻着脖子向孫九泉指的地方看去,一張大臉恨不得和羊皮紙貼上,看清了卻一攤手,一臉的不以爲然。
“不就銀月河嘛,”大喇喇往案上“撲通”一坐,副將滿不耐煩,“回回都爭這地方,周圍不是荒原就是荒山,有啥可爭的?”
銀月河顧名思義,爲一條橫亙東西的河流。古來發生於此的戰事向來不少,大昭北鑰兩國也常交兵於此。後來打仗打得累了,便索性約定以此爲界,河水以南爲大昭,河水以北爲北鑰,自此相安無事,倒也極好。
“此爲必爭之地無疑,何況雲國買賣馬匹,許是與戰事不無幹系。”孫九泉忖慮着,淡淡道。
“爲啥?”
副將不解,脫口而出。
“因爲今年,宮裏變了。”
“宮裏?”
“嗯。”孫九泉應了一聲,順手抄起案上馬鞭,“弦月軍交給你們,好好打理。”
“哎,那將軍你去哪啊?”
眼看孫九泉便要走出大帳,副將大了嗓門問道。
“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