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學鈴一響，我就往反方向溜——可惜沒跑兩步就被莫小雨揪住了後領。
"想逃？"她像拎小貓一樣把我拽回來，"菜鳥，今晚的'新生orientation'可是爲你準備的。"
"我肚子疼！"我胡亂編借口，"可能是...番茄醬中毒？"
莫小雨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噴霧瓶："再廢話就請你吃大蒜噴霧。"
瓶子上貼着骷髏頭標志，下面一行小字："僵屍專用·強力驅散"。我咽了口唾沫，乖乖跟上她的腳步。
"我們去哪？"我小聲問，"真的是...廢棄醫院？"
"不然呢？五星級酒店？"莫小雨頭也不回，"菜鳥，你以爲僵屍聚會能在陽光下來場BBQ？"
校門口停着一輛漆成黑色的面包車，車窗貼着完全不透光的膜。車門拉開時，一股冷氣撲面而來，裏面已經坐了三個面色蒼白的學生——我認出其中一個是高三的學霸張毅，另外兩個是隔壁班的學生。
"新人？"張毅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內閃着微弱的紅光。
"嗯，將臣學長轉化的。"莫小雨把我塞進車廂，"路上別讓他跳車。"
面包車無聲地啓動，駛向城郊。我緊貼着車門，隨時準備逃跑。莫小雨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用一根銀鏈子把我的手和車門把手拴在了一起。
"這是綁架！"我抗議道。
"這是義務教育。"莫小雨塞給我一本小冊子，《僵屍新生手冊：從入門到精通》，封面上印着夜行者協會的標志。
車內其他"同學"安靜地翻閱各自的手冊，氣氛詭異得像是在去殯儀館的路上。我偷偷觀察他們：張毅的指甲是淡灰色的，時不時用銼刀打磨；坐在中間的女生一直在調整隱形眼鏡——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特制的，用來掩蓋僵屍的紅眼；最後一個男生則不停地往手上塗防曬霜，和我用的是同款。
"所以..."我打破沉默，"你們都是...僵屍？"
"官方術語是'非自然生命體'。"張毅頭也不抬，"第17頁有詳細分類。"
我翻到第17頁，看到一張樹狀圖，頂端寫着"將臣系"，下面分支包括"日行型"、"夜行型"和"混合型"。
"我是混合型。"張毅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白天需要防曬，但不用喝血，靠特殊營養劑就行。"
"我...該是什麼型？"我小聲問。
莫小雨從後視鏡裏瞥了我一眼："貪吃型。你昨天是不是又偷喝校醫室的生理鹽水了？"
車子駛入一條偏僻的小路，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密。遠處，一棟破舊的建築輪廓漸漸清晰——城東廢棄醫院，據說十年前因爲醫療事故關閉，從此成爲都市傳說的主角。
面包車直接開進了地下停車場。下車時，我的腿有點軟——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撲面而來的...香味？像是十幾種不同美食混合在一起，讓我的胃一陣抽搐。
"控制住你的口水，菜鳥。"莫小雨塞給我一包紙巾，"第一次來都這樣。"
電梯早已報廢，我們走樓梯上樓。每上一層，那種誘人的香氣就更濃烈一些。到三樓時，我已經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差點把莫小雨的銀鏈子扯斷。
"慢點！"她拽住我，"記住手冊第3頁：'優雅是僵屍的第一準則'。"
我胡亂翻到第3頁，看到一行加粗的字："無論多餓，都不要像餓死鬼一樣撲向食物。"
走廊盡頭是一扇雙開門，上面用紅色顏料寫着"歡迎新生"，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請勿吸食工作人員"。莫小雨推開門，一陣歡快的音樂立刻涌了出來——
"恭喜你呀恭喜你！歡迎加入將臣系～"
二十幾個面色蒼白的人站在布置成派對現場的廢棄診室裏，齊聲唱着改編版的歡迎歌。房間中央是一張長桌，上面擺着一個巨大的蛋糕——做成血型分類圖的樣子，四個區域分別標着A、B、AB和O型，用不同顏色的糖霜區分。
"O型是我的！"一個扎雙馬尾的女生護在蛋糕前，"上次就被新生吃光了！"
"安靜！"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讓我們的新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人群分開，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黑色皮衣，誇張的發型，脖子上掛着一串新鮮大蒜。將臣，或者說"大蒜項鏈怪人"，正笑容滿面地看着我。
"齊默同學！"他熱情地握住我的手，"歡迎加入將臣同學會！我是現任會長，也是你的'父系轉化者'。"
"父...父系？"我結結巴巴地重復。
"就是咬了你的人。"莫小雨小聲解釋，"僵屍家譜上你是他的'兒子'。"
這個說法讓我一陣惡寒。將臣卻已經攬着我的肩膀，向衆人介紹："這是我們十年來最特別的轉化者！在被轉化前就敢徒手接白刃！"
人群中發出贊嘆聲。我尷尬得腳趾摳地，幸好將臣很快放開了我，轉而指向牆上的一張海報：
"各位新老同學注意！本月'鮮血happy hour'特別優惠！訂購滿三個月送保溫血瓶，滿半年送便攜冷藏箱！"
我這才注意到將臣胸前還別着"血庫推銷員"的工牌。他熱情地塞給我一疊傳單："作爲我的'兒子'，你享受八折優惠！"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像個展覽品一樣被各種僵屍同學圍觀。他們問我各種奇怪的問題：
"轉化時疼不疼？"
"現在一天喝多少番茄醬？"
"陽光下會冒煙嗎？"
最尷尬的是，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個血型蛋糕吸引了。尤其是O型區域，散發着難以抗拒的香氣。趁沒人注意，我偷偷用手指沾了一點糖霜——
"嗷！"我猛地縮回手，一個戴廚師帽的高個子男生用勺子打了我的手背，"新生最後才能吃！"
"別這麼嚴厲嘛～"將臣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來，齊默，嚐嚐我們特制的歡迎飲料！"
他遞給我一杯紅色液體，聞起來像番茄汁但更...濃鬱。我小心地抿了一口，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從喉嚨滑到胃裏，全身的細胞都歡呼起來。
"好喝吧？"將臣得意地說，"番茄汁混合血漿替代劑，我的獨家配方！"
我正想再喝一口，突然聽到一陣騷動。轉頭看去，O型蛋糕區域已經少了一大塊——而我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沾滿糖霜的叉子。
"又是你！"雙馬尾女生尖叫，"上次的新生也是這樣！O型區的總是最先被搶光！"
"冷靜，莉莉。"將臣安撫道，"這說明我們的新同學嗅覺很靈敏嘛～"
"這不公平！"另一個男生抗議，"我上次偷吃A型區就被罰打掃衛生一個月！"
爭吵越來越激烈，有人開始摔盤子。莫小雨嘆了口氣，在我耳邊說："菜鳥，你惹的禍自己解決。"
"我？怎麼解決？"
"表演個才藝。"她指了指手冊第23頁，"'化解僵屍糾紛的100種方法'。"
我手忙腳亂地翻到第23頁，看到第一條："當因食物發生爭執時，轉移注意力是最好的方法。建議表演：1.尖牙開瓶蓋；2.指甲切水果；3...."
將臣突然拍手："好主意！齊默，給大家表演個節目！"
二十幾雙發着微光的眼睛齊刷刷看向我。我咽了口唾沫："我...我不會..."
"別害羞！"將臣不知從哪掏出三瓶啤酒，"來，用你的尖牙開瓶蓋！這可是傳統！"
在衆人的起哄聲中，我硬着頭皮接過啤酒瓶。以前從沒試過用牙齒開瓶，但理論上...
我小心地用尖牙咬住瓶蓋，輕輕一撬——
"啵！"瓶蓋應聲而飛，啤酒一滴沒灑。
"哇哦！"衆人驚呼。
"再來一個！"有人喊道。
在將臣的慫恿下，我又用指甲在蛋糕上刻出了"對不起"三個字——雖然不小心把AB區也切掉了一塊。最後，我還表演了"十秒喝完一瓶血漿替代劑"，獲得了滿堂喝彩。
"太精彩了！"將臣激動地宣布，"本屆'最佳新人獎'非齊默莫屬！"
他給我戴上一頂紙做的王冠，上面寫着"僵屍王子"。我尷尬得想鑽地縫，但奇怪的是，內心卻有一絲...開心？
派對持續到深夜。臨走時，將臣塞給我一個禮盒："新手大禮包！防曬霜、指甲銼、尖牙護理套裝，還有我的名片——任何問題，24小時熱線！"
回程的面包車上，我精疲力盡地靠着窗戶。莫小雨難得地沒嘲諷我："表現不錯，菜鳥。"
"那個蛋糕..."我小聲問，"是真的...血嗎？"
"當然不是。"莫小雨笑了，"只是糖漿加食用色素。你以爲我們是什麼？野蠻人嗎？"
回到家，我躡手躡腳地溜進房間，打開將臣的禮盒。除了他說的那些，底部還有一張紙條：
"歡迎加入不死族。P.S. 每月15日的鮮血happy hour別忘了，給你留了O型特供。——將臣學長"
我盯着紙條看了很久，最後把它塞進《僵屍新生手冊》裏。窗外，滿月高懸，一只黑貓蹲在樹上，綠眼睛閃閃發亮。
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但今晚...確實沒那麼糟糕。至少我知道了自己不是唯一的怪物。
手機震動，是莫小雨的短信："周一見，菜鳥。PS：校長安排的特殊評估改到周三了，祝你好運。"
我 groan 了一聲，把臉埋進枕頭裏。僵屍生活，看來遠比想象中復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