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顧清清依偎在大哥懷裏，適時地發出低低的抽泣，肩膀微微顫抖，一副受盡欺凌的模樣。
我媽沖過來，看着滿地狼藉和哭泣的養女，臉色鐵青，指着我，氣得聲音發顫：
“反了！真是反了！林晚，我們顧家是造了什麼孽，找回你這個孽障！”
我爸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冰冷。
幾位賓客面面相覷，低聲議論着，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探尋。
“爸，媽，不是妹妹的錯......”顧清清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哽。
“是我不小心......惹妹妹生氣了......”
【好一招以退爲進。】
【那張碎紙......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顧承澤緊緊摟着顧清清，目光如刀般割在我臉上，一字一句地質問：
“林晚，你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你對清清動手？”
“你混進顧家，究竟有什麼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回答。
房間裏空氣凝固，壓力陡增。
我看着他們，看着顧清清袖口那若隱若現的紙片邊緣，心中一片冷然。
【目的？】
【我的目的，從來就不是你們心心念念的顧家財產。】
我緩緩抬起眼，迎上顧承澤逼視的目光：
“一些工作文件。”
顧清清立刻像是抓住了把柄，聲音帶着哭腔，卻字字清晰：
“工作？晚晚，你高中都沒讀完，在外面流浪......能有什麼正經工作？”
“我只是擔心你誤入歧途，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才會想看看......”
這話幾乎明示我手腳不幹淨。
我爸的臉色更加難看，他走上前，沉聲命令：
“把文件拿過來。”
我把文件夾抱得更緊了些，謹慎地後退半步。
他徹底沒了耐心，果然抬手就要搶。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看你是想挨處分了，內部審議稿都敢硬搶！】
【這裏面隨便一條流出去，多少人的努力都得打水漂！】
顧承澤臉色一白，趕忙攔住了我爸，語氣緊繃地問我：
“這到底是什麼？”
“你要是不給出一個合理解釋，從明天開始你就別想出這個家門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
【那不行，我明天還得去縣裏開會呢。】
【如果非要追責，主犯當然是顧清清。】
我目光轉向還在演戲的顧清清，抽出資料裏相對不那麼敏感的一頁，指着上面清晰的紅色標題：
“這行字，念。”
她起初還不情願，可當着爸媽大哥還有這麼多客人的面，她只得磕磕絆絆地念了出來：
“關於......中西部貧困地區基礎教育資源均衡配置......試點方案【審議稿】......”
她剛念完，我就快速把資料收了回來。
顧清清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念了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靜了。
他們聽到了什麼？
什麼基礎教育？什麼試點方案？
片刻後，人群中有人遲疑地問出了聲：
“林晚小姐，請問您是在......？”
我把抱在懷裏的資料往下移了移，露出了文件夾封皮下方那個並不起眼，卻分量極重的單位名稱縮寫。
“國家教育發展研究中心？”
一道帶着驚詫和敬意聲音傳來，說話的是位戴着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老者。
【知道我們單位？看來是圈內人。】
有人低聲質疑：
“不對吧？我家裏也有在教育系統的，沒聽說過這單位有這麼年輕的專家，而且......”
他未盡之語很明顯：而且還是個高中輟學的流浪漢。
我爸媽也順着質疑聲，再次懷疑地看向我。
那位老者扶了扶眼鏡，神情嚴肅地開始解釋：
“基礎教育司和政研室完全是兩碼事。”
“國家教育發展研究中心是直屬的核心智庫，負責的是頂層設計和政策研究。”
“一線教學和政策制定能一樣嗎？”
我平靜地把被顧清清抓皺的資料一頁頁捋順。
【沒聽說過就對了。】
【我們單位研究的都是事關長遠的政策導向，很多項目在落地前都屬於內部討論。】
【要讓外面的人知道我們在研究如何從根本上撼動現有的教育評價體系，那還得了？】
我小心地把整理好的資料放進保密文件袋裏封存好。
轉身，視線掠過顧家幾個人。
我媽愣愣地看着我，我爸的嘴微張着。
顧承澤的臉色變了幾變，看我的眼神像看什麼陌生人。
室內空調開得很足，他們的腦門卻都冒了汗。
我餘光瞥見顧清清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雖然以顧清清的水平和腦子，大概率看不懂那些核心條款。】
【但是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按程序上報吧。】
我媽欲言又止想要說話，卻被我爸一個眼神制止了。
顧清清不明白爲什麼全家人的目光忽然都充滿了復雜和......一絲驚恐？
她有些不安地拉了拉我媽的衣袖。
我媽流露出不忍心的表情，抬頭看向我，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別扭：
“林晚啊，這事是清清做得不對，你看......”
【要是顧家要保她的話，我也沒辦法。】
【只好按保密條例，所有接觸者一並接受審查了。】
我媽悻悻閉上了嘴，臉色蒼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