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簡風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
他劇烈地喘.息着,仿佛被沈明塵的話釘在了原地。
他顫抖着,驕傲的聲線一寸寸軟了下來,“既然你說繁音那麼愛你,那她對你一定毫不設防,才能對你的計劃一無所知,
你怎麼能對她這麼殘忍,你這樣做是毀了她的一輩子……你對得起她的一腔熱忱和愛意嗎!”
許簡風的聲音顫抖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艱難擠出來。
他的眼眶通紅,眼角含着悲憤和心痛的淚意。
他想起來了。
繁音每次過來探監,都會和他提起一個男人。
每次她說起他的時候,好看的杏眼裏就像是映襯着星光。
她說,“哥哥,他很溫柔,也很貼心,會給我買很多禮物,會記得我們所有的紀念日,也會耐心的哄着我,他是除了你們之外對我最好最好的人,我以後一定是要嫁給他的。”
那時,他真以爲繁音找到了這世界頂好的男生,可以代替他這個哥哥照顧他。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繁音遇到的人,竟然是沈明塵。
這所謂的愛,不過是一場騙局。
是爲了報復許家,精心爲繁音編織的一個陷阱!
繁音一向單純善良,如果她知道她滿心滿眼愛着的男人,從來沒有愛過她。
甚至是在利用她報復她,她該有多麼的痛苦?
許簡風的心就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食一樣,疼痛難忍。
畫面外,許繁音看着哥哥痛苦心痛的模樣,早已泣不成聲。
她捂着唇,眼底的淚水像是怎麼也流不盡。
天呐……她都做了什麼?!
她不該去普陀山,不該認識沈明塵,更不該一步步陷入他溫柔的陷阱。
如果沒有那樣,或許她就不會遭受今天的痛苦,更不會連累哥哥,也跟着替她傷心絕望。
他是那麼驕傲的人啊,此刻竟然像是只鬥敗的公雞。
是她的愚蠢,變成了沈明塵刺向哥哥的一把最鋒利的刀。
“沈明塵,你要怎樣才肯放過繁音?”
許簡風嗓音驟然啞了,雙眼終於映出和其他犯人一樣的麻木絕望。
像是只要沈明塵說一句讓他去死,他就會毫不猶豫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沈明塵滿意的凝視着他眼底的灰敗,薄唇微動,指尖捻着佛珠的速度加快,
“種如是因,得如是果,許簡風,你加注在靜詩身上的痛苦,我會百倍千倍的還給你和你的妹妹。”
許簡風瞳孔顫了一下,“沈明塵,在一起三年,你就真的對她沒有一絲感情嗎?繁音要是知道了真相,她會恨你的!她會恨你一輩子!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許繁音哭的抽噎,目光卻死死的盯着畫面裏的沈明塵。
她也想知道答案。
難道朝夕相對的這三年,他對她,真就沒有哪怕一點點愛,一點點心軟和憐惜?
畫面中,沈明塵身形似乎頓了一下。
他側對着攝像頭,棱角分明的半張臉似乎都隱在黑暗中。
他眉眼低垂,薄唇抿成平直的弧度,看不到深情,倒叫人覺得陰鬱的很。
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只是片刻,他幽冷的黑眸噙着抹諷刺,“愛?她連我一個陳年玩具都算不上。”
他薄情的嗓音一字一句,刺破她的心髒,連帶着血肉也撕成碎片。
她眼裏含着淚,唇角卻揚着自嘲的笑。
好諷刺,她竟然還在奢求他的一點點憐憫。
就算她恨他,他大概也求之不得吧?
畢竟她足夠的恨,他才更能享受到替沈靜詩復仇的快.感。
許簡風聽到他的回答,渾身也絕望憤怒的發抖着。
他自己遭受的一切都不算什麼。
可禍不及家人,他無法接受繁音也因爲他被這個瘋子毀掉!
他舔了舔蒼白的嘴唇,眼眶通紅,眼底的淚折射着細碎的光,再一次艱難的開口,“沈明塵,算我求你,你告訴我,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過繁音?”
沈明塵看着他高傲倔強的眉眼,目光中的冷漠如同冰山一般高不可攀。
一字一句,猶如最後的宣判,
“跪下,向靜詩懺悔道歉。”
他不喜歡把靜詩害成這樣的罪人,還能夠站着和他說話。
像許簡風這樣的人,就應該像狗一樣跪在地上。
冰冷卻又帶着審判的嗓音透過屏幕,猶如一把把尖刀落下。
許繁音哭腫的雙眼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許簡風,心痛如絞。
她下意識的搖頭,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哥哥,不要……
不要答應他!
她那冷傲如玉竹一般的哥哥,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向人低過頭,怎麼能爲了她,屈下他的膝蓋。
許簡風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抬頭,面容似上好的白瓷,透着一層冷調的瑩潤,頭頂冷調的燈光折射下來時,落下一道清寂的陰影。
“只要我跪下,你就肯放過繁音?”他嘶啞的嗓音裏帶着一絲的顫抖。
許繁音的頭搖得更凶了,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順着眼角,滴落在手背上,滾燙又灼熱。
她緊握住鼠標,手指顫抖的厲害,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蒼白的唇蠕動着,聲音已經哽咽到沙啞,“哥,不要跪……不要……”
“我可以考慮。”沈明塵眸光冷淡,冰冷的嗓音透着一絲的玩味,並沒有完全答應。
許簡風的唇微動,卻明白自己幾乎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屈膝,跪在了他的眼前。
沈明塵只是爲了來侮辱他解氣而已,所以,只要讓他解氣了,他或許,能有一絲的心軟,而放過繁音。
哪怕只有這一絲希望,爲了繁音,他也必須讓他滿意。
見他真的跪了,沈明塵微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意外。
當初在法庭上,面對法官的質問,哪怕自首有減刑的機會,但許簡風都死咬着他不是凶手,從沒有低過頭。
那時候,他始終從容不迫,桀驁不馴,像是把自己置身事外。
可明明他就是侵犯靜詩和把她推下樓的凶手,卻永遠厚着臉皮把自己撇得幹淨!
可現在,爲了許繁音。
許簡風竟然這麼輕易,就低下他了高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