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中學的日子,對林初夏來說,像擰緊了發條。表面上看,她依舊是那個從孤兒院考出來的學霸,話不多,有點獨來獨往。但沒人知道,她腦子裏同時跑着兩條完全不同的進度條。
一條是明面上的學業進度,這對她來說輕鬆得像復習。另一條,則是她給自己偷偷加塞的“編劇修煉進度”,這玩意兒可比解數學題磨人多了。
前世她就是個愛追劇的,可看劇爽和寫劇難,根本是兩碼事。光是把腦子裏那些好故事倒出來,就得先過“專業”這一關。她心裏門兒清:抄首歌容易,抄個劇本?沒那個金剛鑽,真攬不了瓷器活兒。
於是,她的課餘時間變得極其“分裂”。
圖書館成了她的據點。她專挑那種犄角旮旮、落滿灰的電影理論和劇本創作書看,筆記本寫得比課堂筆記還密麻。什麼“三幕式結構”、“人物弧光”,這些詞兒一開始看得她頭大,只能硬啃,邊啃邊對着能找到的影視雜志拉片分析。人家看電影是消遣,她看電影是上刑,一個鏡頭能來回倒騰十幾遍,就爲了琢磨爲啥這個角色非得在這時候說這句話。
這過程枯燥得能逼瘋人。有段時間,她感覺自己像走進了死胡同,寫出來的對話幹巴巴,情節像溫吞水。她甚至有點泄氣,懷疑自己是不是沒這根筋。但一想到安迪,想到那個更廣闊的世界,她又只能咬咬牙,把那些寫廢的稿紙團一團扔進垃圾桶,重新來過。
練習是偷偷摸摸的。她不敢讓人知道她在學這個,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學生,整天研究劇本?太奇怪了。她只能拿語文課當幌子,交上去的作文,開始偷偷嚐試用劇本的格式寫小場景,或者把記敘文寫出強烈的戲劇沖突。語文老師一開始驚爲天人,後來習慣了,只覺得這姑娘心思深,文風老練得不像學生。
真正的考驗來自一次機會。高二那年,市裏搞了個青少年創作大賽,有劇本類別。林初夏心動了,覺得這是個檢驗成果的好機會。她沒敢碰那些宏大題材,就寫了個短小的故事,講院裏一個孩子和一只流浪貓的溫情故事,盡量把學到的技巧都用上,追求一種平淡裏的真摯。
投稿後,她心裏七上八下。既盼着能有點回音,又怕暴露太多。結果如她所料,沒得大獎,只得了個“鼓勵獎”。但隨證書寄回來的,還有幾頁打印的評審意見,密密麻麻指出了她劇本裏的幾個硬傷:結尾太理想化,人物的轉變有點生硬。
要是以前,她可能會沮喪。但此刻,她捧着那幾張紙,卻像得了寶。這些具體的、一針見血的意見,比輕飄飄的誇獎實在多了。她對照着意見,把自己的劇本又改了好幾遍,雖然比賽已經結束,但她心裏反而更亮堂了——路沒走錯,只是還得繼續磨。
中學幾年,她就像個地下工作者,悄悄點亮着“編劇”這根技能樹。音樂是她光鮮的“面子”,用來應付外界和安身立命;而編劇,則是她爲自己準備的、更厚重的“底子”,藏着那個關於未來、關於安迪的真正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