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蘭亭門祭典還有三日，蘇青寒四人已悄然抵達蘭亭城。
這座以宗門命名的城池比蒼瀾城更加繁華，街道兩旁的建築都帶着蘭亭門特有的青竹紋飾，往來行人中十有八九是身着青色道袍的修士，腰間佩着刻有“蘭亭”二字的玉佩，眉宇間帶着掩飾不住的倨傲。
“客棧都被蘭亭門的人包了，”柳輕輕壓低鬥笠，聲音從笠檐下傳出，“我們只能去城南的民居落腳。”
方子言展開一張手繪的地圖，指尖點向城池中心的位置：“蘭亭門總壇在城主府後方，祭典就在總壇的廣場舉行。根據地圖標注，‘噬靈陣’的陣眼在總壇地下三層，弱點在西北角的廢棄水牢。”
蘇青寒摸了摸頸間的龍形玉佩，赤焰龍在裏面發出細微的龍吟，似乎在感應周圍的靈力：“城裏的靈氣很奇怪，看似精純，實則帶着股隱晦的吸力，應該是‘噬靈陣’在暗中運轉。”
諾雨抱着靈源種，幼苗的葉片微微卷曲，透着警惕：“路邊的槐樹說，最近城裏多了很多陌生面孔，都在往總壇附近聚集，身上有血腥味。”
四人繞開主街，從狹窄的巷弄穿行至城南。這裏多是普通百姓的居所，少了幾分修士的張揚，多了些煙火氣。他們租下一間帶後院的民房，房主是對老夫妻，據說兒子曾是蘭亭門的外門弟子，三年前在“秘境試煉”中失蹤，老兩口提起時還紅了眼眶。
“蘭亭門每年都要選外門弟子去‘試煉’，”老婆婆給他們端來熱茶，聲音帶着嘆息，“說是試煉，其實就是去給內門弟子當擋箭牌，能活着回來的十不存一。”
蘇青寒心中一動：“婆婆知道今年的祭典有什麼特別嗎？”
“聽說要舉行‘獻靈儀式’，”老爺爺抽着旱煙，煙杆在鞋底磕了磕，“說是要請出宗門的鎮派之寶‘鳳凰心’，給新入門的天才弟子灌頂，其實啊……”他壓低聲音，“是要用活人獻祭，給那寶貝增力。”
四人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蘭亭門果然在利用祭典做手腳，所謂的“獻靈儀式”，恐怕就是“噬靈陣”的關鍵環節。
入夜後，蘇青寒讓赤焰龍留在屋內警戒，四人則分成兩組，悄悄探查總壇周邊的情況。
蘇青寒與柳輕輕一組，借着夜色潛入總壇西側的竹林。竹林深處有座瞭望塔，塔頂的修士正用夜視符觀察四周。柳輕輕指尖凝出一縷劍氣，精準地射斷了瞭望塔的繩索，塔上的燈籠應聲墜落，黑暗瞬間籠罩了竹林。
“走。”蘇青寒拉着柳輕輕，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竹林中。她的“鳳舞九天”已練至化境，腳步踏在竹葉上悄無聲息，金藍色的靈力在周身流轉，完美掩蓋了氣息。
總壇的圍牆高達三丈，牆頭布滿了感應符文。蘇青寒指尖彈出一絲鳳凰真火，真火化作細線，順着符文的紋路遊走，將其暫時屏蔽。兩人翻牆而入，落在一片修剪整齊的花園裏，園中種滿了罕見的“噬魂花”，花瓣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紫光。
“這些花能吸收生魂，”柳輕輕捂住口鼻，聲音發悶，“蘭亭門用活人養花，真是喪心病狂。”
她們避開巡邏的弟子，來到總壇主殿後方。殿頂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閃爍，殿內隱約傳來誦經聲，夾雜着法器碰撞的脆響。蘇青寒運轉涅槃之力，透過牆壁看向殿內——只見數十名身着紫袍的長老圍坐在祭壇周圍，祭壇中央懸浮着一顆暗紅色的晶石，晶石周圍纏繞着黑色的霧氣，正緩緩吞噬着下方囚籠裏的生靈氣息。
“那就是‘鳳凰心’？”柳輕輕握緊流火劍，劍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看着像塊邪物，哪有半分鳳凰的神聖。”
蘇青寒的指尖微微顫抖，那暗紅色晶石裏，她感受到了屬於鳳凰神族的血脈氣息，卻被扭曲成了暴虐的力量。她能想象到，當年族長的心髒被如此褻瀆，該是何等痛苦。
“先撤。”蘇青寒壓下心中的激蕩，“我們已經確認了目標位置，沒必要冒險。”
另一組的方子言和諾雨也有收獲。他們在廢棄水牢附近布下了微型探測陣，陣法反饋顯示，水牢下方的靈力波動異常劇烈，正是“噬靈陣”的能量節點。更重要的是，他們在水牢外的石壁上，發現了冰鳳凰所說的“後裔標記”——一個冰藍色的鳳凰爪印，爪印邊緣刻着細微的符文。
“這是冰鳳凰族的‘傳訊符’，”諾雨撫摸着爪印，靈源種的根須與符文產生共鳴，“它說裏面確實有位冰鳳凰前輩，被囚禁了百年，一直維持着假死狀態，等待時機破壞陣眼。”
方子言拿出陣盤，將水牢的地形錄入其中：“我已經記下了這裏的結構，祭典當天，我們可以從這裏進入地下三層，配合冰鳳凰前輩行動。”
回到民房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老夫妻還在熟睡，屋內的赤焰龍卻焦躁地在桌上踱步，看到蘇青寒回來，立刻化作流光鑽進她的袖口。
“出事了？”蘇青寒問道。
赤焰龍在她掌心蹭了蹭，傳遞出一段模糊的意念——它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是雲澤的殘魂，就在總壇深處。
“雲澤沒死？”柳輕輕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我們明明看到他被劉淵的靈力波及，屍骨無存！”
“應該是留了後手，”方子言皺眉，“蘭亭門的邪術裏有種‘借魂術’，可以將殘魂寄托在法器中，只要有足夠的靈力，就能重塑肉身。”
蘇青寒眼中閃過一絲冷冽：“也好，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接下來的兩日，四人沒有再冒險探查，只是在屋內完善計劃。方子言將“冰火鎖靈陣”的陣符分發給衆人，教他們如何在關鍵時刻激活；諾雨用靈源種與水牢裏的冰鳳凰建立了聯系，約定在獻靈儀式開始時裏應外合；柳輕輕則反復演練着破陣的劍法，確保能在最短時間內摧毀陣眼；蘇青寒則靜心調息，讓涅槃之力保持在巔峰狀態，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祭典當天清晨，蘭亭城突然響起鍾聲，連綿不絕，響徹全城。百姓們紛紛涌上街頭，朝着總壇的方向跪拜，臉上帶着狂熱的虔誠——他們早已被蘭亭門的宣傳洗腦，將“鳳凰心”奉爲庇佑城池的神物。
蘇青寒四人混在人群中，隨着人流緩緩向總壇靠近。總壇廣場上已擠滿了修士，中央的高台上，蘭亭門掌門雲鶴正身着華服，接受弟子們的朝拜。他約莫五十歲年紀，面容儒雅，眼神卻透着陰鷙，腰間佩着的玉牌，正是用鳳凰骨打磨而成。
“獻靈儀式開始！”雲鶴高聲宣布，聲音透過靈力傳遍廣場。
兩名弟子推着囚車走上高台，囚籠裏關着十幾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十歲，最小的還在襁褓中，都是城中百姓家的孩子，被蘭亭門以“天賦異稟”爲由強行帶走。
“住手！”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怒喝，是位失去孩子的母親，她沖破護衛的阻攔，朝着高台撲去，卻被雲鶴隨手一揮，打成了血霧。
廣場上一片死寂，百姓們嚇得瑟瑟發抖，卻沒人敢再出聲。
蘇青寒指尖的金藍色火焰幾乎要沖破皮膚，柳輕輕按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再等等，還沒到時候。”
雲鶴滿意地看着鴉雀無聲的廣場，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盒子，打開的瞬間，暗紅色的“鳳凰心”懸浮而出，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以血肉爲引，以生魂爲祭，鳳凰心，醒！”雲鶴念起晦澀的咒語，“鳳凰心”上的黑霧瞬間暴漲，朝着囚籠裏的孩子涌去。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總壇西北角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廢棄水牢的方向爆發出冰藍色的光芒，“噬靈陣”的能量波動瞬間紊亂——是冰鳳凰前輩動手了！
“動手！”蘇青寒低喝一聲，四人同時激活了手中的陣符。
金藍雙色的陣法紋路在廣場上蔓延，瞬間將總壇籠罩其中，“鳳凰心”的黑霧被陣法阻擋，無法再靠近囚籠。赤焰龍從蘇青寒袖中飛出，在半空中化作丈許長的巨龍，金藍色的龍焰噴薄而出，點燃了周圍的噬魂花。
“是蘇青寒！”蘭亭門的弟子認出了她，頓時陷入混亂。
柳輕輕提着流火劍，劍光如青虹般射向高台，一劍劈開了囚籠的鎖鏈：“孩子們，跟我走！”
方子言站在廣場中央，折扇不斷開合，一道道陣符飛出，加固着“冰火鎖靈陣”，將試圖靠近的長老們攔在陣外。
諾雨的靈源種突然暴漲，根須穿透地面，纏繞住總壇的梁柱，將即將坍塌的水牢入口牢牢固定：“青寒，這邊！”
蘇青寒抬頭看向高台，雲鶴正目眥欲裂地看着她，手中的“鳳凰心”散發出狂暴的氣息：“小孽障，竟敢壞我大事！”
“蘭亭門的罪孽，今日該清算了。”蘇青寒身形一晃，“鳳舞九天”施展到極致，瞬間出現在高台上，金藍色的鳳凰真火凝聚成劍，直指雲鶴眉心。
赤焰龍發出一聲龍吟，配合着她的攻勢，龍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雲鶴團團圍住。
廣場上的廝殺聲、孩子們的哭喊聲、鳳凰真火的燃燒聲交織在一起，蘭亭門的百年基業，在這一刻搖搖欲墜。而蘇青寒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決戰，在總壇地下三層，在那被囚禁了千年的真相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