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接下來的幾天,爸媽一直守在病房裏,幾乎沒合過眼。
夜深了,四周靜得只剩呼吸聲,我就縮在被窩裏偷偷抹眼淚。
眼淚掉下來,是爲了那白白浪費的二十五年。
也是爲了那段傻乎乎、像笑話一樣的青春。
媽媽察覺到了,輕輕掀開被角把我摟住,哼起小時候哄我睡覺的童謠。聲音越唱越抖,最後幾乎破了音:
“我的知知,要是真能忘了多好。”
我憋不住,哭出聲來。
明明裝堅強在家人面前根本撐不住,一點點心疼就能讓我垮掉。
可對着他,偏偏什麼都能瞞得住。
所以沒過多久,我們還是去了民政局領證。
我忽然想起那天,他演得多像那麼回事啊。
愛我這件事,哪怕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他也一臉深情,紅本子剛拿到手就塞進車裏最醒目的位置,抱着我又親又抱,舍不得撒手。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揉進骨血裏。
從前他說:“知知,你發發善心吧。”
“就讓我這一次如願。”
三年過去,他又說:“沈知知,你發發善心吧。”
“就讓我們這次有個結果。”
我和他之間,大概早就注定了沒這命。
出來時,一個獨自一人的男人正走上台階。
站在我跟前,沒動。
我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倒是慕遲一看見他,臉色猛地一沉,冷笑着開口:“沈知知,你說你不記得?”
“這麼急着見面?”
那人站定,二話不說,抬手就拿走我掛在肩上的包。
一身筆挺黑西裝,頭發卻染得淺灰,格外扎眼。
我往後退半步:“你誰啊?”
“司機。”他淡淡應了句,順手接走了我手裏另一個小袋子。
眼角瞥見慕遲臉都青了,我斜他一眼:
“慕遲,別拿你自己那套心思揣測別人。”
說完,轉身就走,連個背影都沒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