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清遠是在一陣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的。
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耳邊傳來輕微的儀器運轉聲。
“你醒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顧瀟雨端着一杯溫水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來,“醫生說你昨天因爲情緒激動,加上手傷的疼痛,暈過去了,需要好好休息。”
蘇清遠點點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纏着厚厚的紗布,隱隱傳來一陣陣刺痛,提醒着他那段痛苦的經歷。
“我的手......”他聲音沙啞,試探着動了動手指,卻只能感受到紗布的束縛和鑽心的疼。
顧瀟雨把溫水遞到他嘴邊,輕聲說:“醫生說了,硫酸造成的灼傷比較嚴重,需要慢慢恢復,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正常活動。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聯系了最好的康復醫生,等你情況穩定一些,就可以開始康復治療了。”
蘇清遠喝了口溫水,喉嚨裏的幹澀感緩解了一些。
他看着顧瀟雨,眼裏滿是感激:“顧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別跟我說謝謝。”顧瀟雨打斷他,眼神裏帶着一絲心疼,“當初我找你合作的時候,就覺得你的手藝是難得的寶貝,可惜段智雅不懂珍惜。現在這樣,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不是嗎?”
新的開始?
蘇清遠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
他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自己的手藝,是奶奶傳下來的金絨花手藝。
可現在,他的手傷成了這樣,連握針都成了問題,還怎麼談新的開始?
“我現在這個樣子,連針都拿不起來,還怎麼做金絨花?”蘇清遠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絕望,“奶奶讓我守住手藝,可我現在......”
顧瀟雨看着他失落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輕輕拍了拍蘇清遠的肩膀,柔聲說:“別灰心。醫生說,只要堅持康復治療,你的手還是有希望恢復到以前的狀態的。而且,就算暫時不能做復雜的工序,我們也可以先做些準備工作,比如整理金絨花的資料,設計新的款式,或者跟其他非遺傳承人交流學習。”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知道你對金絨花的感情,它不僅僅是一門手藝,更是你對奶奶的承諾,是你的根。只要你的根還在,就總有重新站起來的一天。”
蘇清遠抬起頭,看着顧瀟雨堅定的眼神,心裏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自從段智雅背叛他之後,他感受到的全是冷漠、嘲諷和傷害,顧瀟雨是第一個真心實意關心他、鼓勵他的人。
“可是......”蘇清遠還是有些猶豫,“我現在一無所有,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跟你合作?”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顧瀟雨笑了笑,“我已經在市區給你租了一套公寓,環境很安靜,適合養傷和休息。等你出院了,就搬過去住。至於合作,我們可以等你手好了再正式開始,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
蘇清遠看着顧瀟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在最落魄的時候,會得到一個“陌生人”這麼大的幫助。
“顧總,你爲什麼要幫我?”他忍不住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顧瀟雨放下水杯,認真地說:“第一,我欣賞你的手藝,覺得這麼好的非遺手藝不應該被埋沒。第二,我看不慣段智雅的所作所爲,她爲了利益背叛你,傷害你,還想毀掉傳統手藝,這種行爲我不能容忍。第三,我覺得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你的善良和堅持,都讓我很佩服。”
蘇清遠的眼眶有些溼潤。
在段智雅的眼裏,他是“枯燥無趣的糙漢子”,是“懦弱無能的附屬品”,可在顧瀟雨的眼裏,他卻成了“值得交的朋友”,他的手藝成了“值得珍惜的寶貝”。
這種對比,讓他心裏既難過,又有一絲溫暖。
“謝謝你,顧總。”蘇清遠輕聲說,“如果我的手能好起來,我一定會好好跟你合作,把金絨花手藝傳承下去。”
“這就對了。”顧瀟雨笑着說,“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些吃的。對了,我給你帶了幾本書,都是關於非遺傳承和金絨花歷史的,你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
顧瀟雨說完,就轉身走出了病房。
蘇清遠拿起桌上的書,翻了幾頁,目光落在一張金絨花的圖片上。
那是一朵金色的玫瑰,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跟他以前做過的一模一樣。
他想起奶奶教他做第一朵金絨花的時候,奶奶說:“清遠,做金絨花就像做人,要用心,要堅持,不能急功近利。只有這樣,做出來的花才會有魂。”
那時候他還小,不太懂奶奶的意思,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段智雅就是太急功近利了,她只看到了金絨花能帶來的利益,卻忽略了金絨花背後的文化和精神,忽略了那些用心傳承的人。
而他,不能像段智雅一樣。
就算手傷了,就算暫時不能做金絨花,他也要守住這份手藝,守住奶奶的遺願。
蘇清遠握緊了拳頭,眼神裏重新燃起了光芒。
他知道,未來的路可能會很難走,手傷的恢復也需要很長時間,但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懦弱退縮了。
他要重新站起來,用自己的雙手,讓金絨花綻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顧瀟雨提着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我給你買了粥,是你喜歡的南瓜粥,快趁熱喝點吧。”
蘇清遠看着顧瀟雨忙碌的身影,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他好起來,一定要好好報答顧瀟雨的幫助,也要讓那些傷害過他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