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清!”
墨庭曄飛奔而來,躍入湖中將程清清抱起。
見程清清凍得發抖的可憐模樣,墨庭曄一向穩重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慌亂。
他將她抱進懷裏,聲音無比緊張:“疼嗎?可有哪裏受傷?”
程清清抓着他的衣角,身體微微發抖,委屈地哭訴:“我過來問姐姐婚事的事情,然後她就用身體來威脅我離開王府。”
“可要是不換身體的話,我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我去求姐姐,她卻狠心將我推進湖裏。”
墨庭曄聞言,看向虞婉歌時眼神不自覺冷了幾分。
他薄唇緊抿,聲線緊繃,像是在強忍怒火:
“婉歌,互換身體是本王的意思,你何必爲難清清?”
虞婉歌站在台階上,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爲何要跳?”
“因爲她剛告訴我,根本沒有什麼系統抹殺。她騙了你!”
墨庭曄眼神一沉:“夠了!你爲脫罪竟編造如此謊言?”
虞婉歌仍堅持,“你去查一查……”
“本王親眼所見,你無需狡辯!”
他打斷她,“看在過往情面上,本王這次不會嚴懲,但清清受傷,你該受罰。”
“你去天龍寺,爲清清求來一串長生珠,此事就罷了。”
虞婉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當年他爲她求平安符,跪完台階後雙腿潰爛,高燒三日。
如今他竟要重傷未愈的她去爲程清清祈福?
數十年的相識,竟然比不上旁人的幾句話,青梅竹馬到夫妻,連一絲信任都換不來。
“好,我去。”
她眼中最後一點光熄滅,“這一跪,就當還你當年情分。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墨庭曄下意識上前一步緊緊攥住她的手,但下一刻又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笑了下。
“你不用說這種話來嚇我。你在京城只有我了,別胡使小性子。”
“我說過,只要你能容得下清清,我會待你如初。”
原來是這樣,肆無忌憚傷害她,不過是以爲她沒有依靠。
她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虞婉歌被押送至天龍寺。
她雙手合十,一跪一磕,一磕一喊:“願程清清姑娘,長命百歲。”
跪到兩百層台階時,她早已滿頭冷汗,膝蓋刺痛到幾乎站不起來。
跪到六百層台階時,膝蓋和手心早就一片血肉模糊,在台階上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血印。
跪到七百階時,她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小翠哭着跑來:“王妃別跪了!王爺派人傳話,說不用跪了!”
虞婉歌任由她攙扶,眼神空洞:“他可是信了我的話?”
小翠低頭:“王爺只說程姑娘心軟,求情了。”
虞婉歌輕笑一聲,沒再說話。
回府療傷時,墨庭曄來看她:“你可知錯?”
虞婉歌不說話。
墨庭曄沉默片刻,“兩日後,就是本王和清清的婚事。”
“清清說想要你的祝福,你繡一頂蓋頭給她。”
“婉歌,不要讓本王失望。”
“好。”她答的幹脆。
語氣裏的平淡讓她自己都意外。
真好,她也學會放下了。
她其實不怎麼會刺繡。
那年親手制嫁衣,被扎的滿手傷,墨庭曄心疼地爲她手指包扎上藥。
他將她攬在懷裏,“婉歌,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做這些,讓你不後悔嫁給我。”
可他又一次爲程清清破了例。
她也後悔嫁給他了。
那頂繡着金絲銀線的紅蓋頭縫了整整兩日,終於在兩人大婚前送去。
這場婚事盛大無比,鑼鼓宣天,從街頭敲到街尾,幾乎要昭告天下。
墨庭曄牽着程清清出來,順着她那邊結婚的習俗,兩人一拜天地,帶上戒指。
虞婉歌作爲正妻,卻像外人一樣站在外面看着。
她看見墨庭曄的眉眼間俱是壓不下去的融融笑意。
就像當年他娶她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