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大腦炸裂一般，沙書記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到這大風廠來？
小金子？？？
沙瑞金？？？
李達康猛的反應過來，這陳岩石說的小金子是他？？？
他拿起對講機喊道：“拆遷行動停止，快點，都停下來！！！”
“陳老，大風廠暫時不拆遷了。
德漢同志，你來送陳老回家。快快。”
陳岩石客氣道：“不用，不用，我這老骨頭硬朗的很。
李達康，你答應我的，不拆大風廠了。
你得說話算數。”
李達康陪着笑臉：“陳老，不是不拆，是現在不拆。
等我解決好工人的問題，再談拆遷的事。”
趙德漢緊走幾步，來到陳岩石面前。
“陳老，您慢點，我送您回去。”
陳岩石看到趙德漢，愣了兩下。
揉揉眼。
“這位同志有點眼生。”
“陳老，我是趙德漢，剛來京州十來天。
您慢點，小心腳下的石頭。”
趙德漢扶着陳岩石走向路邊停放的汽車。
李達康拿起一個擴音小喇叭，大聲宣布：“所有拆遷工作暫停。
所有拆遷工作暫停。
把我們的早餐，分給大風廠的群衆。”
祁同偉臉上顯出驚訝之色。
這個李達康怎麼突然變臉了？
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李達康親自拿起早餐，去送給大風廠的工人。
記者的錄像機記錄下這溫馨的一幕。
奧迪車後座。
陳岩石知道了趙德漢的身份。
“趙市長啊，你一定要維護廣大工人階級的利益。
這大風廠，是我手裏改制的，工人就是信了我，才同意改制。
我不能坑他們啊。”
趙德漢自然不敢答應他什麼，而且這個陳岩石身份太特殊。
一通電話，就讓李達康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省裏能有幾人？
“好的，陳老，我會跟達康書記反映。”
趙德漢把陳岩石送回養老院，看到他氣息平穩，不像有什麼問題。
又叫來保健醫生，幫陳岩石檢查了身體，確實沒有大礙。
李達康一路小跑跑向路邊。
一輛奧迪和一輛考斯特慢慢靠近。
考斯特車門打開，白處長下車後，帶李達康進入考斯特。
從車上下來，李達康出了一頭冷汗。
沙瑞金誇獎李達康做事雷厲風行，是個實幹家。
現場救護車的警報響起，受傷的工人和拆遷隊員，一個個抬上救護車。
更糟的是，這事被圍觀群衆發到了網上，影響越來越大。
而且沙瑞金已經過問了，自己該怎麼寫報告給沙瑞金？
一回到市委，李達康立刻讓人通知：光明峰項目所有負責人，全部到會議室開會。
與會人員都到齊了。
李達康沒敢看趙德漢 —— 趙德漢早就提醒過他，要防着出現群體事件，那話還在耳邊沒散呢。
可自己當時還拍着胸脯說要打個樣給他們看，現在這局面，分明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李達康追問：“大風廠的症結到底在哪？要多少錢才能解決？這事必須快！”
趙德漢掏出筆記本翻了翻，立刻回復：“李書記，大風廠有 1160 名工人。
要解決這事，得幫他們補交社保，再加上一次性經濟補償、股權贖回這些，大概需要 5000 萬人民幣。”
李達康一聽要 5000 萬，心裏鬆了口氣 —— 這錢不算多。
但關鍵是誰來掏？要是跟山水集團扯皮，沒個三五個月下不來，他根本等不及。
“投資商是我們政府招來的，就得負責到底！” 李達康拍板定調，“這麼辦：市財政出 2000 萬，光明區拿 2000 萬，剩下的 1000 萬讓山水集團出，這事就這麼定了！”
他轉頭點名：“孫連城，光明區的 2000 萬你負責落實！趙德漢，你去跟山水集團對接，讓他們把錢盡快到位！”
市財政雖說緊張，但擠 2000 萬出來還能辦到。
可孫連城和趙德漢對這個決定非常不滿。
企業的事，就應該讓企業解決，讓各部門攤派算什麼事？
但兩人都清楚，李達康現在正是火頭上，沒人敢在會上吱聲提異議。
散會後，到了下班時間。
孫連城主動找上趙德漢：“趙市長，晚上一起吃個飯？還去上次那家魚館，這次我做東。”
這次去得晚，雅間早就沒位置了，兩人就在大廳找了張桌，點了一大份燉魚。
大廳裏人聲鼎沸，倒也顯得熱鬧。
吃完飯，孫連城拉着趙德漢去河邊散步，說是助消化。
他一邊走，一邊抬頭望着天上的星星，重重地嘆了口氣，開口道：“趙市長，這工作沒法幹啊。
區裏的財政情況，我得給趙市長兼光明區委書記匯報一下。
賬上沒有一分錢。
發工資都得四處籌措。
還兩千萬呢，兩千塊我也拿不出來。”
趙德漢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 這話太不妥當了！哪有私下裏這麼議論市委書記的？
他看得分明，孫連城這話裏話外全是不滿，而且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消極勁兒。
“連城同志，咱們得實事求是！
賬上要是真沒錢，直接跟李書記匯報就行。”
孫連城搖着頭苦笑一聲：“也只能這樣了，難道還能讓我去偷去搶？
大不了再挨一頓批唄，我這批評也早就習慣了。
好處全讓丁義珍那兔崽子占了，誰知道他貪了多少黑錢！”
沙瑞金提前結束了全省考察之旅，一回來就緊急召開省委常委會。
會上，他首先嚴肅批評了大風廠事件暴露出來的問題，隨後又結合考察途中的所見所聞，點出了省裏存在的各種積弊。
最後，沙瑞金拍板宣布：“要以大風廠事件爲警醒，在全省範圍內展開專項整頓！”
李達康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會後，沙瑞金又單獨聽取京州市關於這次事件的報告。
光明峰項目負責人都被請到現場。
這是趙德漢第一次見到沙瑞金。
沙瑞金帶着一副寬邊眼鏡，一臉儒雅之相，作爲封疆大吏，那種不怒自威的表情讓人膽寒。
他的一句話，你就是天堂地獄之別。
李達康簡單匯報之後，沙瑞金打斷他的話。
“達康同志，強拆大風廠這事，你們整個班子就沒有一人看出有問題？
還是看出問題不敢說？”
李達康額頭出了一層細汗，這話很重啊。
要麼就是說，一個班子全是飯桶。
要麼就是說你李達康是一言堂！
“沙書記批評的是，德漢同志提醒過我，我還是重視程度不夠。
我檢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