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真實’嗎?!不是要‘規則’嗎?!
我們去捅破他媽的‘天’!國家信息安全中心(原BND)!
它的核心數據庫,代號‘金庫’!裏面鎖着這個國家最肮髒、最見不得光的秘密!把它撕開!
把裏面的東西糊到墨染那張裝神弄鬼的臉上!讓他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小醜!”
國家信息安全中心?!代號“金庫”?!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撕裂蒼穹的黑色閃電,帶着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狠狠劈在巢穴的中央!
羅保灰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覆蓋着合金鱗片的機械右臂內部,所有液壓傳動瞬間鎖死,發出極其沉悶的、如同引擎過載般的低吼!
那是龍潭虎穴!
是真正的、由整個國家機器最尖端力量和最殘酷規則構築的終極堡壘!
任何觸碰它的行爲,都等同於向整個暴力機器宣戰!
方文那空洞的目光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仿佛平靜的數據海面掀起了滅世的風暴!
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放在鍵盤上的手指蜷縮起來,微微顫抖。
入侵“金庫”?這不再是網絡遊戲!這是直接挑戰國家安全的神經中樞!
失敗的下場,將是被碾碎成原子級的塵埃!
陳明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只無形的冰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
冰冷的恐懼如同極地的寒潮,瞬間凍結了被墨染羞辱點燃的怒火!
手掌被玻璃割破的傷口傳來尖銳的刺痛,混合着香檳的粘膩和鮮血的鐵鏽味,卻遠不及內心那滅頂的驚駭!
國家信息安全中心?!
那扇門後,是真正的地獄!
是比拘留所冰冷鐵柵欄恐怖一萬倍的深淵!一旦踏入,絕無回頭之路!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還在淌血的手,又看向馬思哲那雙燃燒着毀滅火焰的貓瞳,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怕了?”馬思哲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錐,精準地刺向每個人的恐懼核心。
他臉上那種猙獰的狂熱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熾烈,帶着一種賭徒押上全部身家性命的瘋狂。“
想想墨染!想想他看我們的眼神!像看一堆垃圾!
供他取樂的蟲子!‘金庫’裏有什麼?有能讓權貴身敗名裂的交易!
有能讓整個系統信譽崩塌的醜聞!有墨染這種‘神’也需要掩蓋的污垢!
拿到它!
我們就擁有了掀翻他神壇的撬棍!
擁有了讓他那張完美的假面徹底碎裂的鐵錘!
”他猛地指向那塊碎裂的屏幕,聲音拔高到嘶啞的頂點:
“證明給他看!我們不是猴子!
我們是——能把他拉下神壇的——CLAY!”
證明!掀翻神壇!拉下墨染!
這幾個字眼,如同最猛烈的強心針,狠狠注入陳明被恐懼凍結的血管!
墨染那輕蔑的“跳梁小醜”再次在耳邊炸響,比任何警笛都更刺耳!
那被視作塵埃、視作蟲豸的極致屈辱感,瞬間壓倒了面對國家機器的本能恐懼!
一股混雜着毀滅欲和極端渴望的、近乎自毀的瘋狂,猛地沖垮了理智的堤壩!
他不要當猴子!他要讓墨染看看!看看這顆塵埃裏的石頭,能爆發出怎樣焚毀一切的光芒!
哪怕這光芒的代價,是徹底的灰飛煙滅!
陳明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馬思哲,嘶聲吼道:“幹了!”
羅保覆蓋着合金鱗片的左手,猛地握拳!發出一聲沉悶而堅決的金屬撞擊聲!代表着沉默的應允。
方文空洞的目光劇烈閃爍了幾下,最終歸於一種奇異的、近乎燃燒的絕對專注。
他枯瘦的手指重新落回鍵盤,敲擊的速度瞬間提升到極限,如同在彈奏一首通往地獄的狂想曲!
屏幕上,無數行代表着“金庫”外圍防御結構的數據流開始瘋狂分析、建模!
目標鎖定:國家信息安全中心(原BND)核心數據庫——“金庫”!
行動代號:弑神!
國家信息安全中心(原BND)大樓,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方碑,矗立在城市最森嚴的管制區深處。
沒有炫目的玻璃幕牆,只有厚重、冰冷的特種混凝土外牆,表面噴塗着高效能的吸波塗層,在夜色下幾乎吞噬了周圍所有的光線。
高聳的圍牆頂端,是閃爍着幽藍光芒的脈沖電網。
圍牆之外,是寬闊的、沒有任何遮蔽物的隔離帶。
探照燈冷酷的光柱如同巨大的光劍,在死寂的夜空中反復交叉掃過,不留一絲陰影。
空氣中彌漫着無形的壓力,那是無數隱藏的傳感器、震動探測器、紅外掃描儀、生物識別陷阱交織成的天羅地網。
這裏是信息的聖殿,也是闖入者的墳墓。
“巢穴”內,氣氛凝重如鉛。
三面巨大的曲面屏上,不再是流動的數據瀑布,而是被分割成無數個監控畫面和復雜的3D建模圖。
建模的核心,正是那座黑色方碑的內部結構,層層疊疊的防御節點閃爍着不同顏色的危險光芒。
馬思哲站在主控台前,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神經質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近乎冷酷的專注。
貓瞳裏不再有跳躍的火焰,只有如同精密儀器般的冰冷計算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一個被逼到絕境、將所有瘋狂都內斂成致命鋒刃的賭徒。
他不斷地發出指令,聲音低沉、迅捷、不容置疑:
“‘幽靈’!B7區傳感器陣列的刷新間隙!0.37秒!你的‘影子’只有這麼長!”
“‘磐石’!地下三層備用電纜通道入口的物理鎖!
三軸聯動加密!我需要它在第17次探照燈交叉後的0.8秒內無聲開啓!誤差超過0.01秒,我們集體變烤串!”
“‘塵埃’!你的‘鑰匙’!路線A7!心跳、體溫、腎上腺素必須維持在‘磐石’計算出的幹擾閾值!
你是活的信號迷霧!一步錯,全盤崩!”
羅保如同磐石般矗立在他的工作站前。
那只覆蓋着合金鱗片的機械右臂此刻完全展開,前端復雜的爪鉗結構變化成多種精密工具,正在飛速組裝一個巴掌大小、布滿微型噴口和吸盤的多功能潛入裝置。
他的灰色眼眸緊盯着屏幕上的建模和實時探照燈軌跡,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經過精密的計算。
他的左手在鍵盤上沉穩地敲擊,屏幕上不斷刷新着物理鎖的破解進度和潛入路線的實時微調數據。液壓系統低沉的嗡鳴被壓制到最低,如同猛獸捕獵前的屏息。
方文蜷縮在椅子裏,整個人似乎要融化進屏幕的光芒中。
他面前數十個窗口瘋狂滾動着代表不同防御層級的代碼流。
他蒼白的手指在鍵盤上化作一片模糊的虛影,敲擊聲密集得如同狂風暴雨,卻又帶着一種詭異的、冰冷的韻律感。
他的嘴唇無聲地快速翕動,鏡片後的瞳孔深處,倒映着海嘯般的數據洪流和無數個被瞬間生成又湮滅的虛擬攻擊節點。
汗水浸溼了他枯黃的額發,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鍵盤上,他也渾然不覺。
他不再是“幽靈”,而是化身爲數據風暴本身,在“金庫”外圍那由無數0和1構成的銅牆鐵壁上,尋找着那理論上幾乎不存在的、轉瞬即逝的裂縫。
陳明坐在角落一個特制的、帶有生物信號監測裝置的椅子上。
他身上連接着數根細密的導線,導線另一端接入羅保的主控台。
他閉着眼,強迫自己進行深度冥想,試圖控制那因巨大壓力而瘋狂奔流的心跳和飆升的腎上腺素。額角被掃描的印記和手掌的傷口隱隱作痛,不斷提醒着他此行的凶險。
腦海中,墨染那冰冷的蔑視和“沐猴而冠”的嘲諷如同跗骨之蛆,反復啃噬着他的神經,既帶來毀滅性的壓力,也榨取出一種近乎自毀的、孤注一擲的狠勁。
他必須成功!他必須證明!
爲了撕碎墨染那張完美的假面,他願意把自己也點燃!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高度緊張中,一分一秒地粘稠爬行。
“倒計時同步!”
馬思哲的聲音陡然拔高,打破了死寂,
“‘磐石’!物理鎖!三秒!”
羅保覆蓋着合金鱗片的左手猛地敲下最後一個指令鍵!屏幕上,代表地下三層備用電纜通道入口的物理鎖3D建模瞬間變成綠色!一個微小的“Unlocked”提示閃爍!
“‘幽靈’!傳感器陣列!影子投射!現在!”馬思哲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刃!
方文那蒼白的手指如同鋼琴大師奏響最強音般,在鍵盤上砸下最後一個組合鍵!屏幕上一個代表傳感器陣列監控範圍的巨大扇形區域,瞬間被一片極其逼真的、代表設備故障的雪花噪點覆蓋!持續時間:0.37秒!
“‘塵埃’!幹擾迷霧!最大功率!撐住!”馬思哲的吼聲如同驚雷!
陳明猛地睜開眼!瞳孔收縮到極致!所有的恐懼、屈辱、憤怒、不甘,在這一刻被壓縮成最純粹的意志燃料,轟然注入神經!
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到極限,心髒如同失控的引擎,以遠超生理極限的狂暴速度瘋狂泵動!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膜裏轟鳴!
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灼熱感席卷全身!連接在他身上的生物信號監測曲線瞬間沖破預設的安全閾值,爆發出劇烈的、混亂的尖峰!
嗡——!
一股無形的、極其強烈的生物電磁幹擾場,以陳明爲中心猛地擴散開來!這並非電子設備發出的信號,而是由他高度應激的生命活動本身產生的、混亂而強大的“噪聲”!這噪聲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巨石,瞬間擾亂了“金庫”外圍那精密而脆弱的信號監測網絡!屏幕上,代表外部監控的幾個關鍵節點瞬間變成了刺眼的、混亂的紅色!
“行動!!!”馬思哲的咆哮撕裂了空氣!
羅保那只早已準備就緒的機械臂,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猛地向前一送!
爪鉗前端那個組裝完畢的潛入裝置,尾部噴口瞬間爆發出幽藍的微光!
如同離弦之箭,沿着方文在建模中標出的、被幹擾迷霧短暫覆蓋的、那條理論上絕對不可能存在的“縫隙”,無聲而迅猛地射入了備用電纜通道入口那剛剛開啓的、不足拳頭大小的縫隙!
裝置表面的吸波塗層完美地融入了黑暗!
時間仿佛被拉長。
0.37秒的傳感器幹擾窗口結束!
0.8秒的物理鎖開啓時限到達!
通道入口無聲關閉!
探照燈巨大的光柱再次交叉掃過,如同死神的鐮刀掠過地面,卻只捕捉到一片空寂。
幹擾迷霧消散,陳明如同虛脫般癱軟在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粗氣,心髒依舊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掙脫束縛。
方文面前的一個獨立屏幕上,一個極其微弱的綠色信號點,如同黑暗中掙扎的螢火,開始在代表“金庫”內部結構的復雜建模中,極其緩慢、謹慎地移動。
每一步移動,都伴隨着周圍無數代表致命防御系統的紅色光點閃爍。
“進去了。”方文夢囈般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非人的平靜。
巢穴內死寂無聲。只有沉重的呼吸和服務器風扇加速的嗡鳴。每個人的後背都被冷汗溼透。剛才那短短的幾秒,如同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狂奔,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接下來的過程,是一場無聲的、卻更加凶險萬分的滲透與反滲透的巔峰對決。
“幽靈”方文成爲了絕對的核心。他蒼白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如同指揮着一場跨越虛實界限的交響樂。屏幕上,代表潛入裝置“小蜘蛛”的綠色光點,在由無數紅色防御節點構成的死亡迷宮中艱難穿行。每一次移動,都伴隨着方文口中吐出冰冷而精準的指令:
“左轉37度…避開聲波網格…”
“爬升0.5米…紅外熱源屏蔽開啓…維持3.2秒…”
“前方三米…動態壓力感應地板…計算承重分布…模擬氣流擾動…”
“核心數據庫外圍…激光陣列…頻率掃描…尋找諧振盲點…注入幹擾脈沖…”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語速卻越來越快,仿佛靈魂正被巨大的數據洪流飛速抽離。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蒼白的額頭淌下,滴在鍵盤上,形成一小片水漬。鏡片後的瞳孔裏,倒映着瘋狂滾動的代碼和不斷湮滅的虛擬攻擊模型,燃燒着一種非人的、透支生命的專注光芒。他的身體在寬大的椅子裏微微顫抖,每一次敲擊鍵盤都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馬思哲和羅保如同兩尊凝固的雕像,死死盯着主屏幕。馬思哲的貓瞳裏只剩下冰冷的計算,嘴唇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羅保覆蓋着合金鱗片的左手緊緊握拳,內部的液壓傳動發出極其壓抑的嗡鳴。
陳明癱在椅子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剛才強行制造“幹擾迷霧”幾乎榨幹了他所有的精神和體力。手掌的傷口在冷汗的刺激下傳來陣陣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個代表着“小蜘蛛”的、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的綠色光點,每一次它險之又險地避開一個紅色死亡區域,他的心就跟着提到嗓子眼,又重重落下。墨染的蔑視暫時被拋在腦後,只剩下對生存最本能的渴望和對任務成功的極端執念。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突然!
方文那蒼白的手指猛地懸停在鍵盤上方!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凍結!他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而扭曲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氣聲!
屏幕上,代表“小蜘蛛”的綠色光點,在距離“金庫”核心數據庫那扇象征着最終壁壘的、由無數道旋轉加密符文構成的“嘆息之牆”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驟然停止!而它的前方,一個巨大的、之前建模中從未出現過的、如同黑洞般吞噬着周圍所有光線的深紫色區域,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來!區域邊緣,一行猩紅的警告文字瘋狂閃爍:
【檢測到未知邏輯陷阱!觸發等級:湮滅級!路徑鎖死!回溯通道被污染!‘小蜘蛛’信號正在被反向追蹤!】
湮滅級邏輯陷阱?!
未知?反向追蹤?!
一股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扼住了巢穴內所有人的喉嚨!
“方文!”馬思哲的嘶吼帶着破音!貓瞳裏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無法掩飾的驚駭!這陷阱超出了方文所有的預判模型!這根本就是爲“幽靈”量身定做的絕殺之網!
方文沒有任何回應!他懸停的手指開始以一種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瘋狂抽搐!仿佛在與無形的惡魔進行着超越極限的搏鬥!屏幕上,代表“小蜘蛛”的綠色光點周圍,瞬間被無數條從深紫色陷阱中伸出的、如同章魚觸手般的猩紅數據流瘋狂纏繞、撕扯!光點劇烈地明滅閃爍,如同狂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斷開!強制斷開物理連接!”羅保低沉的金屬音第一次帶上了急促!他覆蓋着合金鱗片的左手猛地砸向一個物理隔離按鈕!
“不行!斷開等於自殺!信號殘留會被鎖定源頭!”馬思哲目眥欲裂,瞬間否決!他猛地撲到方文的操作台前,看着屏幕上那岌岌可危的光點和方文那因過度透支而扭曲蒼白的臉,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腦海!
“‘塵埃’!”他猛地轉頭,貓瞳裏燃燒着孤注一擲的瘋狂火焰,死死盯住癱在椅子上的陳明!“你的‘鑰匙’!最後的權限!用你的生物特征!強行沖擊那個陷阱!制造邏輯悖論!給‘幽靈’制造0.1秒的混亂!只有你能做到!快!!!”
用生物特征沖擊邏輯陷阱?制造悖論?!
陳明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完全是自殺!是把自己當成人肉炸彈扔進那個未知的湮滅陷阱!一旦失敗,他的生物信息會被瞬間捕獲、鎖定,成爲國家機器追捕的絕對鐵證!甚至可能直接引發神經層面的反噬!
“快啊!廢物!想一起死嗎?!”馬思哲的咆哮如同驚雷!
屏幕上,“小蜘蛛”的綠色光點已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方文的身體劇烈搖晃,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刺目的鮮紅!那是精神高度透支、瀕臨崩潰的征兆!
墨染的蔑視?活下去的渴望?團隊的存亡?所有的念頭在陳明腦中瘋狂沖撞!
“啊——!!!”一聲絕望的嘶吼從陳明喉嚨裏爆發!他猛地從椅子上彈起!用那只還在淌血的手,狠狠拍在主控台一個預留的、閃爍着幽幽藍光的生物識別接口上!同時,他閉上眼,將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恐懼、所有的屈辱、所有被壓抑的瘋狂,如同決堤的洪水,狠狠灌注進那個連接着他神經的裝置!不是有序的數據,而是最混亂、最原始、最不可理喻的生命本能的咆哮!
嗡——!!!
一股狂暴而無序的生物電磁脈沖,混合着陳明靈魂深處最混亂的意志碎片,順着連接線,如同失控的野牛,狠狠撞進了那個深紫色的邏輯陷阱!
深紫色的陷阱區域,如同投入石子的粘稠泥潭,瞬間劇烈地扭曲、沸騰起來!無數條猩紅的追蹤數據流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如同電路短路般的混亂閃爍!邏輯鏈條的運轉被強行注入了無法理解的“雜質”,出現了一個微小到幾乎無法捕捉的凝滯!
0.1秒!
對於“幽靈”方文來說,足夠了!
就在那深紫色陷阱因爲邏輯悖論沖擊而出現凝滯的、比眨眼還短的瞬間!方文那懸停的、抽搐的手指,如同被注入了最後的生命力,猛地敲下了鍵盤上一個組合鍵!那不是預設的指令!那是他在絕境中,依靠超越極限的直覺和算力,瞬間演算出的、唯一可能的“生門”坐標!
屏幕上,那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綠色光點,在猩紅觸手纏繞的縫隙中,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發出最後一點光芒!以一種超越物理極限的、近乎瞬移的速度,斜斜地射入了“嘆息之牆”上,一個因爲邏輯陷阱瞬間凝滯而產生的、理論上絕對不可能存在的、針尖大小的時空褶皺!
下一秒!
深紫色的邏輯陷阱恢復了運轉,瞬間吞噬了那片區域!猩紅的觸手瘋狂絞殺,卻撲了個空!
而“小蜘蛛”的信號,徹底消失在“金庫”核心數據庫的內部!
【接入成功。】方文夢囈般的聲音響起,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隨即,他整個人如同斷線的木偶,從椅子上軟軟地滑落下去,癱倒在地,人事不省。嘴角的血跡在蒼白如紙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
死寂。
只有沉重的喘息和服務器瘋狂的散熱嗡鳴。
馬思哲和羅保如同虛脫般靠在操作台上,汗水浸透了衣服。
陳明癱坐回椅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沾滿冷汗和血跡的手掌,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方文,一種劫後餘生、混雜着巨大恐懼和一絲病態成就感的復雜情緒,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成功了?他們真的……捅破了天?
“數據……下載中……”羅保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盯着主屏幕。屏幕上,一個進度條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前爬行,代表着“金庫”核心數據正通過那脆弱的、隨時可能斷裂的“小蜘蛛”通道,艱難地向外傳輸。進度條旁邊,一個不斷閃爍的紅色倒計時無聲跳動:連接剩餘時間。
時間緊迫!隨時可能被發現!
馬思哲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貓瞳裏重新燃起光芒,但這一次,光芒深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和絕對的危險。“快!篩選!找最致命的東西!能一擊把墨染釘死的!”他撲到方文的位置,接管了部分數據篩選工作。
海量的數據碎片如同洪流般沖刷着屏幕。絕密的軍事部署、肮髒的政治交易、龐大的金融黑幕、被掩蓋的災難真相……無數足以讓世界天翻地覆的秘密在眼前閃現,帶着令人作嘔的黑暗氣息。陳明看着這些觸目驚心的信息,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這就是“真實”?如此醜陋,如此黑暗!
突然,一個被多重加密、標記着“深喉計劃:隱星”的獨立數據包,在快速滾動的信息流中一閃而過!旁邊附帶的縮略信息只有一行小字:“高度敏感…最高級別保護…全球臥底網絡關鍵節點…”
臥底名單?!
陳明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瞬間鑽入腦海:如果……如果把這個給墨染……他會不會……會不會真正地……正視自己?會不會承認……CLAY的價值?承認他陳明……不是猴子?!
這個念頭帶着極致的誘惑和毀滅性,瞬間點燃了他被壓抑太久的、對偶像認可的扭曲渴望!趁着馬思哲和羅保全神貫注篩選其他更具爆炸性的政治醜聞,趁着方文昏迷不醒,趁着數據傳輸的混亂……
陳明那只被玻璃割傷、還在微微顫抖的手,如同被魔鬼牽引着,極其隱蔽而迅速地操作着自己面前的終端。一個微小的復制指令被無聲執行。那個標記着“隱星”的加密數據包,如同一個微小的、帶着劇毒的種子,被悄無聲息地拷貝進了他個人設備上一個最深層的、經過多重僞裝的加密分區。
他心跳如鼓,掌心被冷汗和血水浸得滑膩。做完這一切,他立刻將手縮回,低下頭,不敢看任何人,仿佛剛才那瞬間的鬼迷心竅從未發生。
數小時後。
城市最頂級的雲端餐廳“星穹之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如星河般的城市夜景。舒緩的爵士樂流淌在空氣中,水晶吊燈折射着迷離的光芒,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低聲談笑,空氣中彌漫着昂貴香水和食物的氣息。
最中央的VIP區域,卻被一種近乎癲狂的勝利氣氛所籠罩。長長的餐桌上堆滿了珍饈美味和名貴酒水,杯盤狼藉。馬思哲站在椅子上,舉着半瓶價值不菲的羅曼尼康帝,放聲大笑,莫西幹發型在燈光下如同燃燒的火焰。他用力拍打着羅保覆蓋着合金鱗片的肩膀,又俯身試圖去拉依舊臉色蒼白、虛弱地靠在椅背上的方文。
“敬我們!敬CLAY!敬捅破了天的瘋子們!”馬思哲的聲音蓋過了音樂,引來周圍不少詫異的目光,他卻毫不在意,貓瞳裏燃燒着劫後餘生和巨大成功帶來的極致亢奮。“看看!看看這些!”他指着窗外腳下璀璨的城市,“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此刻是不是正像熱鍋上的螞蟻?墨染!墨染那張死人臉,現在是不是也裂開了?!哈哈哈!”
羅保端起一杯烈酒,朝着馬思哲的方向舉了舉,灰色的眼眸裏也帶着一絲難得的、被酒精和勝利點燃的光芒。他覆蓋着合金鱗片的機械臂穩穩地捏着酒杯,內部的液壓傳動發出輕微的嗡鳴,仿佛在無聲地慶祝着這場對物理和邏輯雙重堡壘的征服。
方文虛弱地靠在昂貴的皮質椅背上,臉色依舊蒼白如紙,鏡片後的目光渙散,帶着巨大的精神透支後的空洞和疲憊。他面前放着一杯清水,對周圍的喧囂似乎毫無反應,只是偶爾極其輕微地咳嗽一聲。
陳明坐在方文旁邊,面前也放着一杯酒。他低着頭,用叉子機械地戳着盤子裏一塊冷掉的鵝肝,毫無胃口。手掌的傷口被餐廳提供的消毒紗布簡單包扎着,隱隱作痛。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依舊縈繞,但更強烈的,是內心深處那無法言說的、如同毒蟲啃噬般的不安和……一絲隱秘的、病態的期待。他偷偷拷貝了那個名單……墨染…他會看到嗎?他會…怎麼想?
就在這時。
餐廳入口處,一陣小小的騷動。
一個窈窕的身影走了進來。是蘇雨晴。
她今天穿着一件剪裁極簡的黑色露背晚禮服,光滑的絲綢面料完美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烏黑的長發盤起,露出修長優美的天鵝頸和線條精致的鎖骨。雪白的肌膚在餐廳柔和的光線下如同上好的瓷器,散發着瑩潤的光澤。她的妝容精致,眉眼間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清冷疏離,如同雪山之巔的幽蘭。然而,當她那雙清澈如秋水、卻又帶着一絲難以捉摸霧氣的眼眸,掃過CLAY所在的VIP區域時,那層清冷的冰面似乎瞬間融化,綻放出令人心醉的、璀璨的笑意。她的目光,精準地、毫無保留地落在了正站在椅子上張狂大笑的馬思哲身上。
馬思哲也看到了她。他臉上的狂笑瞬間收斂,貓瞳裏的亢奮火焰被一種更加熾熱、更加專注的光芒取代。他從椅子上跳下來,隨手將酒瓶塞給旁邊的侍者,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蘇雨晴加快腳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擊出清脆而雀躍的節奏。在無數道驚豔或好奇的目光注視下,她像一只歸巢的乳燕,帶着一陣清雅的香風,輕盈地投入了馬思哲的懷抱!
馬思哲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她,順勢將她緊緊地、深深地擁入懷中!他低下頭,旁若無人地,帶着一種宣告主權般的霸道和毫不掩飾的熾熱情感,吻上了蘇雨晴那嬌豔欲滴的紅唇!
燈光下,兩人擁吻的身影仿佛成了餐廳的焦點。蘇雨晴纖細的手臂環着馬思哲的脖頸,微微踮起腳尖,熱烈地回應着。她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白皙的臉頰染上動人的紅暈,那份清冷疏離在愛人懷中徹底融化,只剩下純粹的、令人心碎的美麗與幸福。
周圍響起幾聲善意的口哨和低低的驚嘆。
然而,在陳明的眼中,這一幕卻如同慢放的、淬毒的刀片,反復切割着他的視網膜和心髒!
蘇雨晴!那個如同月光般清冷遙遠、讓他連仰望都覺得是褻瀆的女孩!那個在他最卑微、最黑暗的塵埃歲月裏,如同幻影般存在、支撐着他一絲可笑妄念的完美偶像!
此刻,她正熱烈地、毫無保留地吻着馬思哲!
吻着那個瘋子!那個神經病!那個把他當成“活體零件”、“人肉幹擾器”的工具!那個將他拖入這萬劫不復深淵的始作俑者!
憑什麼?!
憑什麼他馬思哲可以擁有一切?天才的頭腦?掌控一切的力量?還有…還有蘇雨晴?!
憑什麼他陳明,付出了鮮血、承受了極致的恐懼、冒了粉身碎骨的風險,卻依舊被墨染視作“沐猴而冠”的跳梁小醜?!依舊被當成可以隨意利用、隨意丟棄的棋子?!依舊連靠近蘇雨晴的資格都沒有?!甚至連那份卑微的、不敢宣之於口的暗戀,都在此刻被這當衆的、熾熱的吻,碾碎成了最可笑、最肮髒的齏粉!
嫉妒!如同最毒的硫酸,瞬間腐蝕了陳明剛剛劫後餘生的那點慶幸!屈辱!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鬧市鞭打!不甘!如同地獄之火,焚燒着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墨染的蔑視,蘇雨晴的遙遠,馬思哲的擁有……所有的情緒如同失控的炸藥桶,在他被酒精和極端壓力侵蝕的大腦中轟然引爆!
一個瘋狂而黑暗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纏繞而上:證明!用最極端的方式證明!讓墨染看看!我陳明!能拿到你都無法觸及的東西!讓你不得不正視我!讓蘇雨晴……後悔她的選擇!
他猛地低下頭,避開那刺眼的一幕,手指卻如同被惡魔操控,瘋狂地在個人設備的加密界面上操作!那個被他深藏的、標記着“隱星”的加密數據包,被強行解密外層(他只能做到這一步),然後,帶着一種同歸於盡般的瘋狂,被他通過一個極其隱秘的、單向的、指向墨染某個公開但無人知曉真正用途的“垃圾信息”投遞端口,發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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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國家信息安全中心最高機密——“深喉計劃:隱星”!(部分加密數據)
發送成功!
幾乎在發送完成的瞬間,一股冰冷的、巨大的後怕和恐懼猛地攫住了陳明的心髒!他做了什麼?!他發送了什麼?!他猛地抬頭,臉色慘白如紙,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他看到馬思哲和蘇雨晴結束了那個漫長的吻,蘇雨晴臉頰緋紅,依偎在馬思哲懷裏,正朝着餐桌走來。馬思哲攬着她的腰,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滿足,貓瞳掃過陳明慘白的臉時,帶着一絲詢問。
陳明猛地低下頭,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沖撞,幾乎要破膛而出!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像個最愚蠢、最瘋狂的賭徒,在輸掉所有籌碼後,押上了自己最後、也是最致命的靈魂!
三天後。
東南亞某國,金三角腹地邊緣,一個被熱帶雨林和罪惡滋養的混亂城鎮——“泥沼”。
時間是凌晨,暴雨如注。
肮髒狹窄的街道被渾濁的泥水淹沒,兩旁低矮破敗的棚屋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
空氣中彌漫着腐爛垃圾、廉價毒品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
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暴雨中苟延殘喘,投下搖曳不定、如同鬼魅的光暈。
城鎮邊緣,一座用鏽蝕鐵皮和混凝土塊胡亂搭建、如同巨大腫瘤般的廢棄倉庫深處。
沒有燈光,只有閃電偶爾撕裂厚重的雨幕,短暫地照亮內部堆積如山的走私貨物箱子和扭曲的鋼鐵支架。
在倉庫最深處、一個相對幹燥的角落,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皮肉燒焦的恐怖氣息。
一個身影被粗大的鐵鏈呈大字型吊掛在半空中。
他全身赤裸,布滿了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混合着雨水和污泥,順着身體不斷滴落在下方肮髒的水窪裏,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他的臉腫脹變形,幾乎看不出原貌,一只眼睛被打爆,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黑洞。
另一只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隙,瞳孔裏只剩下極致的痛苦和一片死寂的絕望。
他的胸膛上,用燒紅的烙鐵,極其殘忍地烙印着一個圖案——那三條扭曲的弧線構成的抽象標志,正是CLAY的漩渦之眼!烙印周圍的皮肉焦黑翻卷,慘不忍睹。
他是“隱星”。一個在黑暗最深處潛伏了七年、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頂級臥底。他本應在一個月後,帶着足以摧毀數個跨國犯罪集團的核心情報,功成身退。
然而此刻,他像一塊被徹底撕碎、隨意丟棄的破布。生命的氣息正隨着鮮血和體溫,飛速流逝。
幾個穿着黑色作戰服、臉上塗抹着厚重油彩、看不清面目的彪形大漢,如同沉默的屠夫,站在水窪邊緣。
爲首的一個,身材異常魁梧,如同鐵塔,脖子上掛着一串由野獸獠牙穿成的項鏈。
他手裏把玩着一把造型猙獰的廓爾喀彎刀,刀鋒在閃電的映照下,流淌着冰冷的寒光。
他走到奄奄一息的“隱星”面前,用刀尖極其侮辱性地挑起“隱星”的下巴,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着濃重的地方口音和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戲謔:
“代號‘隱星’?潛伏七年?嘖嘖嘖……”
搖了搖頭,刀尖緩緩下滑,停在“隱星”胸膛上那個焦黑的CLAY烙印上,用力按了按,引發一陣劇烈的抽搐和微弱的呻吟。
“可惜啊,你效忠的主子們……好像不怎麼在乎你的命。”
他湊近“隱星”血肉模糊的耳朵,聲音壓得更低,卻如同惡魔的低語:
“那份名單……是叫‘深喉計劃’吧?有人……把它當成了討好‘神明’的祭品。
用你的命,換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注視’。”
“隱星”那只勉強睜開的眼睛,瞳孔猛地收縮!
隨即,最後一點微弱的光芒徹底熄滅。如同燃盡的蠟燭。頭顱無力地垂了下去。
生命最後的餘燼,在極致的痛苦和背叛的冰冷中,徹底熄滅。
魁梧的男人直起身,冷漠地看了一眼懸掛着的屍體,隨手將彎刀在“隱星”破爛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跡。
他抬起手腕,露出一個帶有衛星通訊功能的厚重腕表,按下通話鍵,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
“垃圾清理完畢。‘隱星’已確認清除。
名單泄露源鎖定:CLAY。”
他頓了頓,補充道,每一個字都帶着刺骨的寒意:
“雇主追加指令:找到他們。
用最痛苦的方式。讓他們知道,背叛‘深喉’的代價。”
“尤其是……那個叫‘塵埃’的叛徒。老板要活的。
他的命,值點特別的‘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