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棲之的手摟着金蘭月,連帶着她也莫名其妙躺倒了。
金蘭月四腳朝天奮力掙扎才翻了個身,爬到哥哥胸前,看着他生無可戀的表情,有點慌了。
“大哥哥……鴿鴿,葛格,你怎麼啦?”金蘭月把兩只小手一左一右搭在他臉上晃啊晃,“哥哥你沒事吧哥哥……”
“你……”金棲之艱難地開口,“爲什麼……要……吃冰?”
“因爲月兒想吃冰碗了……”金蘭月哭唧唧,“對不起大哥哥,月兒再也不吃了嗚嗚嗚……”
“沒事、沒事……”金棲之又撐着地坐起來,“是我的錯,我沒給你準備吃的。”
金棲之吩咐下人拿些吃的來,下人很快就端上來了一個描金食盒。
食盒一打開,香甜的氣息立刻彌漫開來。
“是杏仁酥!”金蘭月眼睛一亮,小鼻子抽動着,像只嗅到魚幹的小貓。
雖然認識的字不多,有時候連講話都不太清楚,但是對於這些好吃的,她卻能精準地叫出名字。
金棲之手忙腳亂地把點心往她跟前推:“都怪我,忘了給你準備點心。”
他懊惱地拍了下額頭,滿臉愧疚:“這麼熱的天,你定是餓壞了才會去碰那些冰。”
小團子已經抓起一塊杏仁酥,小口小口地啃着,酥皮簌簌往下掉。
她仰起沾滿碎屑的小臉,含糊不清地說:“大葛格太好惹~”
金棲之又取出一個青瓷小罐:“這是冰鎮酸梅湯。”
他小心翼翼倒出一小盞:“慢慢喝,別嗆着。”
小金蘭月捧着茶盞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嘴邊立刻多了一圈褐色的“小胡子”。
她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還有這個桂花糖藕……”
小團子歡呼一聲,剛吃飽的肚子又有空了。
她迫不及待地看着大哥哥解開荷葉。
清甜的桂花香混着蓮藕的清香撲面而來,她伸出小手指戳了戳晶瑩剔透的糖藕:“好漂釀呀~”
金棲之看着她這副饞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取過銀箸,仔細地把糖藕分成小塊:“慢些吃,都是你的。”
小金蘭月卻用小手捏起一塊最大的,踮着腳往大哥哥嘴邊送:“大哥哥也吃~”
金棲之一愣,下意識地張口接住。
甜而不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他這才驚覺自己也有些餓了。
小團子見他吃了,立刻眉開眼笑,又捏起一塊要喂他。
“好了好了,你自己吃。”金棲之輕輕按住她的小手,“我讓廚房再送些點心來。”
他正要喚人,卻見小金蘭月已經爬到他膝上坐好,小手捧着一塊杏仁酥吃得正歡。
藕荷色紗衣的袖子滑到手肘,露出兩截白生生的小胳膊,活像剛出水的嫩藕。
“大哥哥~”她忽然仰起臉,嘴角還沾着糖霜,“月兒給你唱個歌歌吧?”
不等回答,小團子已經咿咿呀呀地唱起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奶聲奶氣的調子依然跑得沒邊,唱了半天只是用不同的跑調方法唱着同一句歌詞。
金棲之忍不住笑,取過團扇輕輕給她扇風。
“大少爺,夫人讓送些冰鎮瓜果來。”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只見四個丫鬟魚貫而入,捧着剔透的水晶盞。
盞中盛着切好的西瓜、甜瓜,還有剝好的荔枝,都冒着絲絲涼氣。
爲首丫鬟道:“夫人聽聞大少爺又要帶小小姐,又要做功課,實在是辛苦,讓我們送些吃食來,還讓奴婢轉告一句——天熱了,要注意身體,該休息時就休息,切莫逞強。”
金棲之聞言,心中愧疚更甚。
母親這麼關心他,可他卻沒能做好當兄長的責任,居然讓妹妹餓到去吃冰……
他默默摟緊了懷裏的妹妹,心中暗暗發誓:他一定要照顧好妹妹,絕不讓母親失望!
然而,他懷裏的金蘭月想法就很簡單了——
“哇!”
金蘭月看着冰鎮瓜果,眼睛閃閃發光,小身子往前傾,差點從大哥哥膝上滑下去。
金棲之回神,趕緊扶住她,取過一盞荔枝:“只能吃幾顆,多了要上火的。”
小團子乖乖點頭,小手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顆晶瑩剔透的荔枝肉。
她先遞到大哥哥嘴邊:“大哥哥先吃~”
金棲之心頭一暖,張口接住。
小金蘭月這才心滿意足地開始享用自己那份,小嘴吃得鼓鼓的,汁水順着下巴往下淌。
“慢些吃。”金棲之用帕子輕輕給她擦嘴,“又沒人跟你搶。”
金蘭月開心地吃着零食,晃着小腳丫,忽然“啊”了一聲:“大哥哥的功課!”
她掙扎着要下來。
“無妨。”金棲之把她按回膝上,“今日就陪我們月兒。”
小團子眨巴着大眼睛:“那月兒給大哥哥扇風!”
說着抓起團扇,賣力地搖起來。
可惜小手太小,扇柄太長,反而險些讓扇子脫手,她又手忙腳亂去抓。
金棲之忍俊不禁,一起握着團扇:“要這樣扇。”
微風徐徐,帶着瓜果的清香。
吃飽喝足的金蘭月漸漸打起哈欠,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後徹底靠在大哥哥懷裏睡着了。
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嘴角還掛着甜甜的笑。
-
暮色漸沉,書房裏的光線已經暗了下來。
金棲之輕輕捏了捏懷裏小團子的臉蛋:“月兒,醒醒,該用晚膳了。”
小金蘭月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奶聲奶氣地嘟囔着:“大哥哥……月兒還想睡~”
“乖,母親特意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芙蓉蛋羹。”金棲之替她理了理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再不起來,二哥哥可要把你的那份也吃光了。”
一聽到“二哥哥”三個字,小團子立刻清醒了幾分。
她骨碌碌從大哥哥膝上爬下來,小腳丫踩在地上時還踉蹌了一下:“二哥哥屁屁還痛痛嗎?”
被爹爹抽的一條一條的了,好可憐。
金棲之笑着蹲下身替她穿好繡花鞋:“他呀,早就不記得疼了。”
正說着,門外傳來一陣嬉鬧聲。
二哥哥金禮之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捏着一只蛐蛐:“月兒快看!我剛逮到的'大將軍'!”
金蘭月一骨碌又爬回大哥哥身上。
她……她還是有點怕蟲子的。
尤其是二哥哥的蟲子,一只就有她一個巴掌大。
“禮之!”金棲之皺眉呵斥。
二哥哥吐了吐舌頭,把蛐蛐往袖子裏一塞:“走咯!吃飯去!”
膳廳裏燈火通明,北定侯和姜希悅已經端坐在主位。
見孩子們進來,姜希悅立刻朝金蘭月伸出手:“月兒來,到母親這兒來。”
小團子剛撲進母親懷裏,就聽見金棲之突然跪了下來:“父親、母親,兒子有錯。今日沒能照顧好妹妹,讓她着了涼。”
膳廳裏霎時安靜下來。
姜希悅一愣:“你這孩子……這是發生了什麼?”
金棲之道:“我忘了給妹妹準備吃食,又沒能看住她,一不小心,讓她吃了冰盆裏的冰。”
“什麼?”姜希悅連忙摸了摸女兒的額頭,“這哪裏是能吃的東西?月兒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有沒有發燒?”
北定侯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手中的筷子重重擱在桌上:“棲之!你身爲長子,連妹妹都照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