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D區掩體的合金大門隔絕了血月深紅的光,卻關不住彌漫在空氣中的沉重。

守夜人臨時醫療站裏,慘白的燈光下,林薇殘破的身軀連接着數台閃爍的儀器,微弱起伏的生命線如同風暴中的燭火。

鐵砧的右臂裹着厚厚的、滲出藥液的繃帶,沉默如山。夜鶯靠着牆,擦拭狙擊槍的手指帶着不易察覺的微顫。

空氣中消毒水、血腥和創傷的頹敗氣息,混合着無聲的壓抑。

凌墨獨自坐在冰冷狹窄的“詢問室”裏。羅罡魁梧的身影早已帶着那個冰冷的黑色U盤離開,沉重的腳步聲如同遠去的悶雷。

昏暗的應急燈光在頭頂搖曳,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在布滿鏽跡的金屬牆壁上,扭曲晃動。

肩頭傷口的悶痛,腦海深處巢腦精神碎片帶來的、如同無數細針攢刺般的眩暈和破碎雜音,都成了這死寂中的背景音。

他緩緩吐出一口帶着鐵鏽味的濁氣,緊繃的神經並未因羅罡的暫時離開而放鬆。

**巡邏隊。**

羅罡的命令冰冷地刻在意識裏:暫時編入基地外圍巡邏隊。

不得離開指定區域。不得接觸無關人員。這是流放,也是監視。一個透明的囚籠。

孤兒院怎麼辦?小豆子他們?

還有灰域裏虎視眈眈的鐵爪幫?劉紅霞的刻薄嘴臉仿佛就在眼前。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隔着粗糙的作戰服,冰冷的印璽和染血的皮革地圖緊貼着皮膚。意念沉入那片死寂的印璽空間。

影蛛的光點微弱得幾乎熄滅,腐屍犬的輪廓也虛幻如煙。

唯有那片代表巢腦精神碎片的混亂區域,在汲取了灰燼之核狂暴能量後,不再僅僅是冰冷混亂的異物感,而是多了一絲……沉重?

一種如同覆蓋着厚厚灰塵的、帶着微弱精神感知力的奇異“觸角”?

它像新生的、布滿倒刺的荊棘,纏繞在他的意識邊緣,帶來不適,卻也隱隱指向外界某些……無形的波動?

就在這時,詢問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穿着洗得發白、袖口磨損的守夜人制式作戰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

他身材中等,臉上帶着風吹日曬的滄桑和一種底層士兵特有的麻木疲憊,左眼下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他看着凌墨,眼神裏沒什麼波瀾,只有公事公辦的疏離。

“凌墨?”聲音幹澀,“我是王海,外圍巡邏第三小隊副隊長。

跟我走。”

沒有寒暄,沒有多餘的詢問。

凌墨沉默地站起身,跟在這個叫王海的男人身後,穿過守夜人臨時區域裏那些或忙碌、或疲憊、或帶着探究目光的身影。

他胸前那枚嶄新的咆哮狼徽章,在慘白燈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光,與周圍那些磨損舊化的徽章格格不入。

他們離開了核心區域,沿着更加狹窄、照明更加昏暗的通道下行。

空氣變得更加污濁,彌漫着貧民窟特有的酸腐、汗臭和劣質燃料的味道。

通道兩側的窩棚更加密集破敗,麻木而警惕的目光從門縫和陰影中投來,落在凌墨嶄新的作戰服和狼頭徽章上,充滿了冷漠、畏懼,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憎恨。

巡邏第三小隊的“駐地”,位於基地下層一個廢棄的、漏風的管道維修間。

幾張用廢棄金屬板和木箱拼湊的床鋪,一個鏽跡斑斑的鐵桶充當火盆(裏面只有冰冷的灰燼),角落裏堆着一些磨損嚴重的裝備和空罐頭盒。

空氣裏混合着機油、汗臭和劣質煙草的味道。

“你的鋪位,那邊。”

王海指了指角落裏一張鋪着髒兮兮薄毯的金屬板,聲音沒什麼起伏,“裝備自己領,在那邊箱子裏,都是舊的,湊合用。

規矩很簡單:聽命令,巡邏路線固定,眼睛放亮點,遇到異常立刻報告,別逞能,別惹事。活着回來就行。”

房間裏還有三個人。

一個靠在牆上、抱着老舊步槍打盹的瘦高個。

一個正用小刀削着一塊硬得像石頭的黑面包的矮壯漢子。

還有一個背對着門口,仔細擦拭着一把短管霰彈槍的女人,她動作利落,手指關節粗大。

聽到動靜,三人都抬起頭。打盹的瘦高個掀開眼皮,懶洋洋地掃了凌墨一眼,又閉上了。

削面包的矮壯漢子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眼神卻沒什麼溫度:“喲,新來的?細皮嫩肉的,上面下來的?”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擦拭霰彈槍的女人也轉過身。她約莫三十多歲,臉龐線條硬朗,皮膚粗糙,一道疤痕從眉骨劃過臉頰,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她的目光在凌墨嶄新的作戰服、肩頭繃帶和胸前的狼頭徽章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他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冰冷的漠然。

“李虎,陳石頭,張嵐。”

王海簡單介紹,“這位是凌墨,暫時編入我們隊。”

“凌墨?”

擦拭霰彈槍的張嵐挑了挑眉,聲音帶着砂礫感,“昨天B7區那個?”

她的目光如同探針,似乎想從凌墨平靜的臉上挖出點什麼。

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B7區高危任務,林薇小隊近乎全滅,唯一的幸存新兵……這消息在底層早已傳開,版本不一,但都透着詭異。

“嗯。”凌墨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走向角落裏那張屬於他的冰冷“床鋪”。

“哼。”李虎(削面包的矮壯漢子)嗤笑一聲,不再看他。

陳石頭(瘦高個)翻了個身,繼續打盹。

張嵐盯着凌墨的背影看了幾秒,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繼續低頭擦拭她的槍。

只有王海,默默地從角落一個破木箱裏翻出一套磨損嚴重、沾滿油污的舊作戰服、一件布滿刮痕的舊戰術背心、一把槍管磨損的舊霰彈槍和幾盒彈藥,一股腦扔到凌墨的“床”上。

“換上。半小時後出發,C區外圍巡邏。”王海的聲音依舊幹澀麻木。

凌墨默默地換下自己相對嶄新的裝備,穿上帶着濃重汗味和機油味的舊衣服。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肩頭的傷口。

舊霰彈槍入手冰冷沉重,槍栓拉動時發出滯澀的摩擦聲。

他像一個被剝去了外殼的寄居蟹,重新融入這片肮髒、疲憊、充滿敵意的底層泥沼。

巡邏路線冗長而壓抑。

沿着基地最外圍、靠近巨大支撐柱和廢棄管道的狹窄通道。這裏的光線更加昏暗,空氣污濁得令人窒息。

巡邏隊五人沉默地行進,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裏回蕩。

王海走在最前,李虎和陳石頭懶散地跟在後面,張嵐殿後,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着兩側的黑暗縫隙和頭頂鏽蝕的管道。

凌墨被安排在中間靠前的位置,像一件需要被看管的物品。

通道兩側的貧民窟景象更加觸目驚心。擁擠的窩棚如同蜂巢,破敗不堪。

污水在坑窪的地面流淌,散發着惡臭。孩子們瘦骨嶙峋,眼神空洞麻木,像一群等待死亡的幼獸。

看到巡邏隊,尤其是看到凌墨胸前的狼頭徽章,他們眼中只有更深的恐懼和瑟縮,迅速躲回陰暗的角落。

“呸!走狗!”一個壓抑着憤怒的低吼從旁邊的窩棚陰影裏傳來。

李虎猛地停下腳步,眼神凶狠地瞪向聲音來源:“哪個雜種?滾出來!”

陰影裏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算了,李虎。”

王海頭也沒回,聲音疲憊,“走吧,別生事。”

李虎啐了一口濃痰,罵罵咧咧地繼續走。

張嵐殿後,路過那個窩棚時,銳利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陰影,沒有停留。

凌墨沉默地走着。

胸前的狼頭徽章冰冷沉重,如同烙印。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目光——恐懼、憎恨、麻木。

磐石之家,小豆子……他們是不是也這樣看着自己?一股冰冷的無力感纏繞上來。

就在這時!

“嗚嗚嗚……媽媽……我要媽媽……”一陣細弱、壓抑的哭泣聲,從一個堆滿廢棄金屬零件的角落傳來。

聲音很小,充滿了無助和恐懼。

凌墨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穿着破爛單衣、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垃圾堆裏,小臉髒兮兮的,淚水在臉上沖出兩道白痕,瘦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她懷裏緊緊抱着一個破爛的布偶。

李虎不耐煩地皺眉:“媽的,吵死了!小崽子滾遠點哭!”

王海也停下了腳步,眉頭緊鎖,看着小女孩,又警惕地掃視四周,似乎在判斷這是否是某種陷阱。

張嵐只是冷冷地看着。

凌墨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又掃過她身後那條更加黑暗、堆滿廢棄物的死胡同。

意念沉入印璽空間,那片代表巢腦精神碎片的荊棘區域微微震動。

一種冰冷、混亂、但異常清晰的“感知”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在那條死胡同深處的陰影裏,潛伏着三個散發着貪婪、惡意和微弱鬼氣波動的生命信號!

他們如同等待獵物的鬣狗,目標……正是那個無助的小女孩!

鐵爪幫!是灰域的人!

凌墨的心猛地一沉。

麻煩,這麼快就找上門了!而且是以這種方式!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冰冷的舊霰彈槍。是視而不見?還是……

“喂!新來的!發什麼呆!走了!”李虎不耐煩地催促道,伸手就要來推凌墨。

就在李虎的手即將碰到凌墨肩膀的瞬間!

凌墨動了!

不是躲避,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時,一個冰冷狂暴的意念在靈魂深處炸開!

目標不是人,而是那條死胡同深處的陰影!溝通的不是影蛛或腐屍犬,而是那片混亂、沉重、帶着精神感知的巢腦碎片!

【強制指令:精神沖擊!目標:陰影中的惡意!】

如同將無形的荊棘狠狠甩出!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帶着強烈混亂、憎惡和微弱精神幹擾的沖擊波,如同投石入水產生的漣漪,瞬間掠過李虎推來的手,狠狠撞進了那條死胡同最深沉的陰影裏!

“呃啊!”

“什麼東西?!”

“頭……頭好痛!”

幾聲壓抑的、充滿痛苦和驚駭的悶哼,猛地從死胡同深處傳來!緊接着是重物跌倒和慌亂爬行的聲音!

那三個潛伏的惡意信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變得混亂不堪,帶着巨大的恐懼,連滾爬爬地向更深的黑暗深處逃竄,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無聲無息!

李虎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還帶着不耐煩的凶相,眼神卻瞬間被驚愕取代!

他根本沒看清凌墨做了什麼,只感覺一股冰冷的、令人極其不舒服的氣息瞬間掠過自己,然後死胡同裏就傳來了奇怪的動靜?

王海猛地轉身,銳利的目光瞬間投向死胡同深處,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張嵐的霰彈槍更是瞬間抬起,槍口指向黑暗!

只有那個哭泣的小女孩,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呆了,忘記了哭泣,睜着淚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突然緊張起來的巡邏隊。

“怎麼回事?”王海的聲音低沉而警惕,目光如電般掃過凌墨,又死死盯着死胡同深處。

“有……有動靜!裏面有人!”

李虎反應過來,指着死胡同,聲音帶着一絲後怕和不確定,“好像……跑了?”

張嵐沒有說話,她端着槍,如同最警覺的獵豹,一步一步,無聲地靠近死胡同口,銳利的目光掃視着裏面的黑暗和散亂的廢棄物。

片刻後,她緩緩放下槍口,回頭看向王海,搖了搖頭,眼神卻更加凝重:“沒人。但有掙扎和逃離的痕跡。剛走。”

王海的目光再次落回凌墨身上,那眼神充滿了審視和深深的疑惑。

剛才那股冰冷的氣息……源頭似乎就是眼前這個沉默的新兵?他做了什麼?嚇跑了裏面的人?

凌墨依舊站在原地,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蒼白。

強行驅動巢腦碎片發動精神沖擊,雖然威力不大,卻再次牽扯了腦海深處本就未愈的創傷,劇痛如同針扎。

他強忍着眩暈,平靜地迎視着王海的目光,聲音幹澀:“可能是老鼠,或者……聽錯了?”他把問題輕描淡寫地推了回去。

王海盯着凌墨看了足足三秒,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看穿。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凌墨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

他轉向還在發呆的小女孩,聲音緩和了一些,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小家夥,你媽媽呢?這裏危險,快回家。”

小女孩這才如夢初醒,“哇”地一聲又哭了出來,抱着破布偶,跌跌撞撞地跑向旁邊一個窩棚。

巡邏繼續。氣氛變得更加壓抑和詭異。李虎和陳石頭看凌墨的眼神多了幾分驚疑不定。

張嵐殿後的位置似乎離凌墨更近了一些,銳利的目光不時掃過他的背影。

凌墨沉默地走着,感受着背後那幾道復雜難明的目光。

巢腦碎片在意識邊緣微微搏動,殘留着釋放沖擊後的細微刺痛和一種……冰冷的掌控感。力量,伴隨着更深的漩渦。

荊棘之路,每一步都更加艱險。而印璽深處那片染血的皮革地圖,似乎隨着他情緒的波動,傳來一絲更加清晰的溫熱感。

他需要時間,需要力量,更需要……弄清楚那個U盤和地圖鑰匙的秘密。風暴,正在悄然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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