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雷震在通往樂池的樓梯上第三次踩到空氣。

不是台階消失,而是他的腳直接穿過了實體的大理石台階,陷入下方粘稠的黑暗中。當他猛地抽回腳時,靴底沾着幾縷銀白色的絲線,這些絲線正試圖鑽進皮革的縫隙,像寄生的藤蔓。

“媽的,這地方比老子當年待過的雷區還邪門。” 他罵了一句,將鋼管橫在身前。自從進入這條樓梯,周圍的光線就一直在明暗之間切換,每次變暗時,牆壁上就會浮現出無數張人臉,表情痛苦而扭曲。

他想起蘇離的叮囑,盡量不發出超過必要的聲響。但樂池方向傳來的金屬撞擊聲越來越清晰,像是有人在打架,又像是某種機械裝置在運轉。

樓梯轉角處有一面破碎的鏡子,雷震路過時不經意瞥了一眼,鏡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人影,手裏的手術刀正滴着銀灰色的液體。

“操!” 他一拳砸向鏡子,碎片四濺。當他看清鏡中倒影的瞬間,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 —— 那人影的臉,赫然是他自己的模樣,只是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幻覺…… 一定是幻覺。” 雷震喘着粗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但當他繼續下樓時,總覺得身後有人跟着,腳步聲和他的頻率完全一致。

樂池被一道厚厚的幕布隔開,幕布上繡着金色的五線譜,音符的位置和歌劇院穹頂的水晶燈分布完全相同。雷震掀開一條縫隙,裏面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樂池裏堆滿了樂器,但都以一種違背物理規律的方式扭曲着:小提琴的琴身嵌在大提琴的共鳴箱裏,銅管樂器的管道相互纏繞,形成一個巨大的金屬鳥巢。而在 “鳥巢” 中央,躺着一具被銀色絲線包裹的屍體,正是之前在樓梯間遇到的那個穿西裝的男人 —— 他手裏還攥着半瓶時間泉水。

三個衍生物正在撕扯屍體。它們和樂譜縫合者類似,都是由樂譜紙構成,但體型更小,動作更敏捷,手裏還握着用琴弦制成的鐮刀。

“聲子結晶……” 雷震注意到樂池的空氣中漂浮着大量白色顆粒,比寂靜走廊裏的密集得多,“看來這裏的規則更嚴格。”

他需要找到 “回響碎片”,但看這情形,硬闖無異於自殺。雷震觀察着衍生物的行動模式,發現它們每次移動都會避開某種特定的頻率 —— 當金屬鳥巢輕微震動時,它們就會暫時後退。

“有了。” 他從背包裏掏出信號槍,這是剛才在武器庫順手帶的備用武器。他瞄準金屬鳥巢上方的吊燈,計算着角度和時機。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雷震猛地轉身,鋼管差點砸在一個穿着侍者制服的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嚇得癱坐在地,臉色慘白,手腕上的烙印顯示只剩下0:05:12:33。

“別殺我!” 年輕人哭喊着,“我知道哪裏有‘回響碎片’!就在指揮台下面,我可以帶你去!”

雷震皺眉。這人出現得太巧了,而且他的烙印顏色比正常漂泊者深得多,接近那個黑風衣男人的顏色。但時間緊迫,他沒時間細想:“站起來,帶路。要是敢耍花樣,我讓你比那屍體死得還慘。”

年輕人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領着雷震繞到樂池側面的通道。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腳尖總是先着地,像是提線木偶。當他們經過那具被撕扯的屍體時,雷震注意到屍體的手指動了一下,指向年輕人的後背。

“他有問題。” 這個念頭剛浮現,年輕人突然轉身,臉上露出和鏡中倒影相同的詭異笑容。他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面纏繞的樂譜紙,手裏憑空出現一把琴弦鐮刀。

“歡迎來到‘狩獵場’。” 衍生物的聲音像無數根琴弦在摩擦,“你的恐懼,很美味。”

與此同時,另外三個衍生物也從金屬鳥巢裏沖了出來,將雷震包圍在中間。

雷震沒有慌亂。他早就料到有詐,剛才假裝相信只是爲了靠近指揮台。在衍生物撲上來的瞬間,他猛地將信號槍塞到年輕人(現在應該叫它 “狩獵者”)手裏,同時按下了扳機。

“砰!”

信號彈在狩獵者體內炸開,強光和尖嘯瞬間填滿了整個樂池。聲子結晶劇烈爆炸,酸性氣體彌漫開來。雷震趁機沖向指揮台,鋼管橫掃,逼退剩下的三個衍生物。

指揮台是實心的紅木制成,下面果然有一個暗格。雷震砸開暗格,裏面放着一個銅制的指揮棒,棒身上刻着和樂譜紙相同的符號 —— 這就是 “回響碎片”。

當他握住指揮棒的瞬間,一股信息流涌入腦海:“低階回響‘共鳴’:可與金屬產生共振,需消耗 1 小時烙印時間 / 次”。同時,他的烙印開始發燙,浮現出狩獵者的信息:“縫合者亞種,以恐懼爲食,懼怕特定頻率的聲波”。

“原來如此。” 雷震握緊指揮棒,按照信息流中的指引注入精神力。指揮棒發出低沉的嗡鳴,樂池裏的金屬樂器開始共振,發出刺耳的噪音。

狩獵者們痛苦地嘶吼,身體上的樂譜紙開始剝落。雷震沒有給它們喘息的機會,鋼管配合着共振頻率橫掃,每一次撞擊都讓衍生物的身體震顫加劇。當最後一個狩獵者化作漫天紙蝶時,他的倒計時減少到3:14:07:29。

暗格底部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血色寫着:“所有鏡子都是監視者的眼睛,不要相信倒影 —— 零”。

雷震將紙條塞進口袋,剛想離開,卻發現那具被撕扯的屍體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正用空洞的眼眶盯着他。屍體的胸口裂開一道口子,裏面嵌着半塊音樂盒的零件。

“看來這趟沒白來。” 他舉起鋼管,“正好試試新能力。”

指揮棒再次嗡鳴,屍體體內的金屬零件開始共振,很快就將整個屍體撕裂。半塊音樂盒零件掉在地上,上面刻着的地圖顯示,道具室和檔案室之間有一條秘密通道。

雷震拿起零件,突然意識到蘇離和陳默可能遇到了危險。他加快腳步向通道跑去,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燈光下扭曲變形,變成了狩獵者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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