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輪手槍的金屬觸感異常冰冷。衛青將它藏在工作台暗格中,夜梟的話仍在耳邊回響:"彈頭是星塵結晶,能暫時阻斷神經融合——代價是劇烈疼痛和24小時能力喪失。"
窗外傳來嘈雜聲。衛青拉開百葉窗縫隙,看到十幾個底層工人聚集在維修站外,有人抱着損壞的機械部件,有人推着吱呀作響的載貨小車。老趙站在最前面,正對其他人說着什麼,不時指向維修站。
寄生體突然活躍起來,在衛青頸部形成灼熱感。它對這些訪客產生了異常反應,特別是對某個瘦弱少年懷中的設備——那是個老舊的醫療診斷儀,外殼上刻着"方舟七號"的模糊字樣。
"衛師傅!"老趙發現窗後的身影,立刻揮手,"都是信得過的自己人!"
衛青猶豫了。每幫助一個人,就多一分暴露風險;但拒絕他們,等於放棄組建自己勢力的機會。更關鍵的是,那個醫療診斷儀可能與飛船有關。
維修站門開了一條縫。工人們挨個進入,每個人都帶着機械故障的煩惱:損壞的水循環泵、失靈的空氣過濾器、無法啓動的合成食品機...這些都是維系底層生存的關鍵設備,卻被上層機械師們視爲"不值得修復的廢鐵"。
瘦弱少年最後上前,小心翼翼地放下診斷儀:"這是我爸...他以前是飛船工程師。這東西是他唯一的遺物,據說能檢測星塵污染..."
衛青的指尖剛觸到診斷儀,寄生體就強制激活了機械感知。儀器內部的結構在意識中展開,遠比外表看起來復雜——這不是普通醫療設備,而是某種神經掃描儀的便攜版本。更驚人的是,它的核心芯片仍在運作,記錄着最後一次使用數據:
【檢測對象:X-297-11】
【神經融合度:89%】
【清理者協議載入完成】
"你父親...他長什麼樣?"衛青強忍着手部的顫抖。
少年搖頭:"我沒見過。媽媽說他死在星塵風暴前,只留下這個和..."他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銀色疤痕——與衛青頸部寄生體的接入點完全一致。
寄生體突然劇烈反應,將一段加密數據流強行灌入衛青意識。在短暫的眩暈中,衛青看到少年父親的模樣:正是飛船記憶庫中那個試圖阻止埃文的工程師。
"這東西我修不好。"衛青突然合上診斷儀外殼,"但可以給你做個替代品。"這個謊言讓他喉嚨發緊,但爲了保護少年不被卷入危險,這是必要之舉。
工人們排隊等待時,衛青發現自己的修復方式正在改變。起初他還會假裝使用工具,後來索性直接用手觸碰故障部位——寄生體釋放的納米機械會自動完成精細操作。旁觀者們交換着驚訝的眼神,但沒人多問。在這個絕望的堡壘裏,異常能力意味着希望,而非威脅。
老趙是最後一個。他帶來的不是機械,而是一張手繪地圖:"南區倉庫下面的舊管道系統,我們偷偷擴建過。如果哪天您需要...避難所。"
地圖上標記着十幾個紅點,每個都代表一個隱藏出口或物資儲藏點。這是底層工人多年積累的逃生網絡,現在他們將它交給衛青。這份信任比任何報酬都珍貴。
當最後一位訪客離開,衛青立刻反鎖大門,將診斷儀連接到主終端。芯片數據解密後,顯示出一段驚人的全息記錄:
少年父親站在飛船醫療艙內,面前是十一個培養艙。每個艙體都漂浮着與衛青年齡相仿的青年,頸部嵌着同款寄生體。工程師對着記錄儀低語:"埃文欺騙了我們,X系列不是駕駛員,而是清理者協議的活體載具..."
記錄突然中斷,最後畫面是工程師將一個數據芯片塞入診斷儀。衛青拆開設備,果然在隱蔽槽中找到微型芯片。插入終端後,屏幕上跳出工程師的臨終留言: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清理者協議已經啓動。找到其他X系列,他們體內有協議的反制代碼。我兒子..."
訊息到此戛然而止。衛青反復檢查芯片,沒有更多數據。但寄生體對這段信息產生劇烈排斥,引發的頭痛幾乎讓他昏厥。
止痛劑失去效果。衛青顫抖着打開暗格,取出夜梟留下的左輪手槍。星塵結晶彈頭在燈光下泛着詭異的藍光,仿佛有生命般脈動。
維修站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衛青匆忙藏好手槍,開門看到滿臉是血的老趙:"卡戎的人突襲了南區倉庫!他們在找...找跟飛船有關的東西!"
遠處傳來爆炸的悶響。衛青的機械感知自動擴展,捕捉到多個能量信號正在逼近——是卡戎的機械獵犬,專門嗅探技術違禁品。它們會撕碎整個維修站,連帶那些信任他的工人們。
寄生體在危機中展現出新的能力:它標記出每條逃生路線的成功率,甚至能預測獵犬的巡邏間隙。但衛青注意到,這些計算都導向同一個目的地——南區倉庫。寄生體在引導他前往那裏,不惜暴露風險。
"帶工人從西側管道撤離。"衛青抓起工具包,將診斷儀芯片塞入懷中,"我去引開他們。"
老趙想阻攔,卻被衛青眼中閃過的銀光嚇退。那不是人類應有的眼神,更像是某種精密機械的冷光。
衛青沖入走廊時,手槍在懷中沉甸甸地晃動。他忽然明白工程師沒說完的話:找到其他X系列,不是爲集結力量,而是爲了獲取他們體內的反制代碼——用星塵結晶彈頭提取。
獵犬的咆哮聲越來越近。衛青的右手不自覺地摸向頸部寄生體,那裏正傳來南區倉庫的精確坐標。兩者之間的聯系已經不言而喻:倉庫裏藏着另一個X系列實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