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挽月看着那個跳了許久也沒動彈一下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人,還不如她。
她爲了保持瘦弱的身形,一直沒怎麼習武,只簡單地學了一下防身術,對京城這個地方來說,已經勉強算是夠用了。
可哪怕只是學了些雞毛蒜皮,也要比外面的那個厲害的多。
這矮矮的圍牆,還能翻半天翻不出去的。
在失敗了十幾次之後,花知彥總算是放棄了自己爬院牆,直接從地上撿了個石子,瞄準好位置,精準地砸了出去。
外面傳來一聲輕呼“嗷!”,而後迅速捂住嘴沒了聲音,過了半會,牆上爬上來一個同樣用玉冠束着發髻,穿着華服的男子。
姜挽月目光微頓,他扔得那個石子的準頭倒是不錯。在牆上小心趴着的那個男子應該就是之前收集的情報裏,那個和花世子關系極佳的連奕瑋了。
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連奕瑋小心地趴在牆上,嚐試着能不能把花知彥給拉上來,結果拉了半天也沒能讓底下的廢物往上爬一點,最後索性直接跳了下來,墊在下面,讓花知彥踩着他上去。
而後又自己“哼哧哼哧”地爬了上去。
姜挽月倒是很清楚連家是將軍世家,再怎麼荒廢學業,也不會完全荒廢武術,就是混了些,調教一下也能勉強留用。
姜挽月確定他已經翻出去後,才慢悠悠地開了門,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氣。
本以爲那兩個家夥已經走了,倒是沒想到剛一走出門,就聽到了他們在牆外竊竊私語的聲音。
連奕瑋用胳膊肘搗了搗身旁的花知彥,刻意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誒,那個姜家的姑娘長什麼模樣?可還好看?我方才走得太急了,早知道他們院子裏連個小廝都沒有,就過去看一眼了。”
花知彥本不想說的,聽到這話,直接抬手把他的頭一把按了下去,凶巴巴地說道,“看什麼看,那是我媳婦,又不是你媳婦,你看什麼!”
“痛痛痛,世子爺,世子爺!”連奕瑋把自己的頭從花知彥的手裏給挪了出來,抬手揉着自己的腦袋,有些無語地吐槽道,“好歹也是哥們,問一句模樣不過分吧,日後也是個嫂子。”
到底是“嫂子”這個詞取悅了花知彥,花知彥的唇角微微揚起,帶了絲得意地說道,“模樣倒是……”好看兩個字在嘴邊轉了個彎,變了個詞,“一般。”
其實有些好看,不過長得如此嬌弱,怕是一用力,那細腰就會被折斷。
花知彥後面半句沒說出來,眼睫微垂,回想着剛才看到的那抹倩影,回過神,狠狠用胳膊肘捶向旁邊這個肖想嫂子的家夥的肚子,“你問這些幹什麼!她能和花樓的那群姑娘一樣去隨意討論嗎?廢話真多!”
“咔嚓——”一聲。
姜挽月面上依舊柔美無比,眉眼溫順,但手中握着的門栓在她手中直接斷成了兩半。
模樣、一般?
呵。
姜挽月將手中的門栓掛在門上,等打算等下次爹爹來的時候把鍋扔在給她分了個不好的院子裏的池念珊身上。
至於那個趁着姑娘泡澡偷摸着翻進牆來的登徒子,她可沒打算就這樣輕易放過。
姜挽月微垂着眼睫,站在門口沉思了許久,才想到了什麼,挑了挑眉,整個人輕鬆了下來。
小院微風習習,吹散了她全部的愁緒。
——
花知彥從沒想過,在京都裏,他才是那個最混的京都小霸王,就連皇子都得看在自己皇家臉面上,讓他三分,居然有一天會被人套上麻袋,拳打腳踢!
還是在他快回到王府的路上,就差個拐彎的距離,被人從後面套了個麻袋拽到了旁邊的小巷子裏。
這邊的巷子一直都沒什麼人,任憑他如何哀嚎都沒法子吸引到其他的人來救他。
他腦海裏閃過了十幾個對家的相貌,還是不太能猜到是誰在故意打他,畢竟平日裏得罪的人不在少數,實在忍不住喊了一聲,“有本事你就摘了麻袋再打我啊!套着麻袋打算什麼好漢!”
打他的那人似乎被他這句話給震懾到了,停了踢人的腳,而後一腳踩在了他的背上。
花知彥腦子裏的疑惑更深了些,這個腳似乎小了點,不太像是平日裏玩鬧的那些世家公子,見這人不再打他,反倒是留了空隙給他摘麻袋後。
花知彥連忙把腦袋上套着的麻袋給摘了下去,扭過頭看向那個踩着他的背的人。
熟悉的眉眼、輪廓。
逆着月光,穿着一襲白裙,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漂亮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花知彥覺得自己似乎還沒睡醒,他……他……他怎麼見到了姜家的那個病秧子!而且還這樣冷着臉踩在他身上!
花知彥翻了個身,想站起來,但是身上被打得疼得厲害,又跌坐回了地上,沒忍住痛呼了一聲。
姜挽月的腿差點沒踩穩,就要往某個特殊的地方落去了,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腿,往後撤了一步,給他足夠的緩沖時間。
她原本想着是否應當在花世子面前維持着男人都喜歡的模樣,嬌弱又惹人憐惜。
但仔細想了想,她並不需要得到花知彥的喜愛,她只需要,讓花知彥害怕她、敬畏她、服從她,按照她的指示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既如此,裝乖賣可憐完全是下下策,直接讓他心理上產生恐慌才是上策。
姜挽月對着花知彥極其和善地勾起了唇角,柔聲說道,“花世子,小女姜挽月,第一次見面,有些失禮,煩請見諒。”
口中雖是禮貌萬分,可花知彥在她薄涼的眼裏沒看到半絲的禮貌。
尤其是“姜挽月”三字一出,他心裏的那道在高牆上的倩影也有些搖搖欲墜。
你是說,他那個嬌弱、美麗的未婚妻子,打了他一頓?
花知彥盯着面前那張未施粉黛的絕美容顏,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看到姜挽月拿着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劍,又聯想到剛剛她那只腳未落下的那個落點時,心裏的驚恐到達了頂峰。
她這……這……這是不想要和他成婚嗎?
他也不是非要成這個婚不可。
畢竟美人雖美,可無福享用,他不享用這個美人便是。
“你若是不想要這門親事,我明日就去求皇叔,把這門親事作廢。”看到她擦着劍的手停頓下來,那把開了鋒的劍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銀光,口中的話不由得加快了幾分,“不,不是明日,今夜,就今夜,連夜進宮求皇上撤回這門親事!”
“誰說要撤了這門親事了?”
花知彥兩只手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