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就連池念珊的大腦都“嗡”地一聲，轉不過來了。
更遑論姜大人這種腦子裏除了女人就是仕途的男人了。
要娶一個對仕途有益的媳婦……
這話的沖擊力實在太強。
姜挽月輕輕擦着臉上的淚，看着面前的爹爹愣住，心裏舒坦了許多，極其認真地開口說道，“女兒在醫谷的時候就一直在想，爲何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聽到爹爹升官的消息，反倒是爹爹先前的同窗，一個接着一個地升官了。原來居然又是因爲挽月的拖累，爹爹您應當爲自己好好着想呀！”
這話剛說出口，姜大人原本腦海裏的那層迷霧當即驅散開來，他就說那些家夥的能力並不如他，爲何自己一直遲遲沒有升遷，反倒是那幾個家夥一個比一個升的快。
他們還真娶了不少小妾和續弦，和各家都有些關系。反倒是自己，連着娶了兩個媳婦都是池家的姑娘，關鍵是池念珊是庶女，又是當初發生了那種事情。
不太能上的了台面，而且池家因爲這事也極其地不待見他。
這些事情雖然他一直很清楚，但一直都沒和仕途畫上等號，現在想想，每次出去時，同僚都不曾邀他夫人一道，怕是根本看不上庶女的。
池念珊若是作爲妾室倒是綽綽有餘，但若是正妻， 其實是上不得台面的。
是啊，他應該娶一個名門望族的嫡長女，怎麼會一時昏了頭扶了池念珊爲正妻。而之後也一直不曾再娶妾室入門。
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姜大人看着夫人的表情都變了一些。
池念珊還是第一次看到老爺這副神情，嬌嬌弱弱地看了老爺一眼，眼裏蓄滿了淚水，小心的把手塞入老爺手中。
姜大人躲了一下，小聲地說道，“孩子還在這呢。”
一句話，封死了池念珊的全部想法，手中的帕子都拽變形了，表情沒控制住猙獰了一瞬，但又恢復了下來。
無妨，一個小妮子罷了，等夜裏她有的是辦法讓老爺忘了這茬子事情。
而且，她都已經是明媒正娶娶進來的正妻了，還能休了不成？頂多是想想罷了。
“挽月，你身子不太好，這段時日缺了些什麼都可以……”
“爹爹，”姜挽月打斷他的話，“您何時娶的念珊姨母呀？怎的沒給挽月寫信呢？您總是這樣，一直給挽月寄各種好東西，生怕挽月吃不飽穿不暖，這種大事，都不讓挽月操心一下。哦，對了，那挽月是繼續叫明珠表妹，還是叫妹妹呢？”
姜挽月刻意停頓了些許，卡在爹爹要說話之前，自顧自地點頭說道，“是挽月愚鈍了，自然還是得喊表妹的。姨夫雖早死，可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家。自然不能把人家的好孩子弄到姜家來。”
說完，瘦弱的手握緊爹爹的手，輕聲說道，“爹爹莫怪挽月，雖然挽月在回來途中一直在學習京中禮儀，但確實長期沒有接觸這些事情，難免愚鈍了一些。”
姜大人輕咳了一聲，將喊明珠妹妹的話給吞了下去，挽月說得沒錯，雖然明珠是他的孩子，可在其他人眼裏確實是念珊在嫁過來前生的孩子，甚至當時池雙還在世，這事說出去只會讓明珠難堪，還是不能明說。
“你說得對，是該喊明珠表妹。但畢竟你姨母已嫁入姜家，叫一聲妹妹，也不爲過。”
姜挽月搖了搖頭，輕笑着開口，“禮不可廢，不過爹爹放心，明珠妹妹寄住在姜家，挽月定會當親妹妹照顧，絕不讓妹妹受一絲一毫地委屈。”
姜大人聽到這話，沉思了些許，覺得當親妹妹似乎和就是親妹妹也沒什麼區別，一來不會影響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形象，二來其實也保護了明珠，不讓流言蜚語傷害到她。
這樣一想，就覺得此事極好。
連忙笑着反握住挽月的手，“爹爹也希望你們姐妹互相照顧，千萬別生了嫌隙。”
“自然。”
姜大人一直到走的時候都有些飄飄然，只覺得在女兒面前過了明路，之後會方便得多，完全沒注意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姜挽月慵懶地用手理了理自己的發絲，瞥了眼身前那碗價值千金的藥物，隨手指了下浴桶的方向，示意白芷將藥給倒進去。
她才不會收那群眼線進院子呢，還想從爹爹那過個明路，名正言順地弄眼線進來？
如此喜歡“名正言順”這個詞的話，那她就讓這兩個母女全都名不正言不順。
不就是喜歡玩拯救良家婦女那套嗎？她有得是更好的人給他塞進屋裏去，等這套玩膩了後，她倒是要看看池念珊又有什麼新鮮想法。
姜挽月從容站起身來，完全沒有在別人面前的弱柳扶枝之態，反倒是每一步都穩健有力，一旁的白芷將藥浴安置好，上前將小姐的長衫脫下。
外衫脫了一半，院子裏突然傳來一聲從牆上摔落的聲音。
姜挽月和白芷脫下衣物的手指停在空中，雙雙對視一眼，轉身利索地穿好衣物，手中瞬間多了把武器。
姜挽月後撤一步靠在窗邊搗了個小洞，目光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沒找到人。
但她清楚，剛剛那個聲響，按照力度來看，可不是什麼小貓小狗的體重，應當是個男子，偏瘦，武力並不高強，是硬生生從牆上摔落下來的。
其他的，那短暫的一聲裏就聽不出來什麼了。
倒是她沒料到了，這個池念珊居然在如此怒火之下，還有閒心安排人到她院子裏來打探虛實，這女人倒確實有兩把刷子。
躲在假山後面的穿着錦袍的男子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後腰，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疼得直吸氣，但又不敢發出什麼聲響。
只能一手捂着腰，一手對着牆的方向，顫着手，豎了個中指。
而後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收回豎着中指的手搭在假山上面，緩了好一會，才能勉強走動。
他鬧出來這麼大的動靜，裏面的人居然絲毫未覺，看來確實如傳聞所說，姜家小姐只是一個從醫谷裏回來的極其瘦弱的小丫頭罷了，是個連身邊的丫鬟都沒什麼用的、不受姜大人寵愛的病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