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畫廊出來時，陽光正好斜斜地穿過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彧嫿拉着陸憬琛的手，腳步輕快得像踩着風：“快走吧，我現在就想知道，那家咖啡館改的書店到底長什麼樣！”
陸憬琛被她拽着走，嘴角噙着笑，另一只手提着從畫廊帶出來的禮盒——裏面是陳蘭塞給他們的，說是當年她和蘇彧嫿父親常吃的杏仁餅幹，包裝紙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式，印着小小的玉蘭花。
“別急，就在前面那條巷口。”他指着不遠處的拐角，“改造成書店後，保留了原來的木質吧台，聽說老板娘還是以前的學徒，只是現在頭發白了些。”
拐過街角，果然看到一家掛着“時光書店”木牌的小店。門口擺着兩盆繡球花，粉藍相間，和畫廊外的薔薇相映成趣。推門進去，風鈴“叮鈴”響了一聲，一股舊書的油墨香混合着咖啡味撲面而來。
“歡迎光臨。”吧台後站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鏡，正在擦一只白色的骨瓷咖啡杯，抬頭看到他們時，眼睛亮了，“是小陸吧？好多年沒見，都長這麼高了。”
“周奶奶好。”陸憬琛笑着打招呼，“您還記得我啊。”
“怎麼不記得？”周奶奶放下杯子，指了指牆角的小桌子，“以前總跟在你爺爺身後，坐在那個位置，啃着曲奇看畫冊，動不動就睡着。”她又看向蘇彧嫿，“這位是……”
“我是他的未婚妻，蘇彧嫿。”蘇彧嫿笑着點頭，心裏暖暖的。原來陸憬琛說的都是真的，這裏果然藏着他小時候的影子。
“哎喲，真好。”周奶奶笑得皺紋都堆了起來，“快坐快坐，想喝點什麼？還是老樣子，給你弄杯焦糖瑪奇朵？”
“要兩杯。”陸憬琛拉着蘇彧嫿在當年的小桌子旁坐下，“對了周奶奶，您這兒還有提拉米蘇嗎？我聽說……”
“知道你想說什麼。”周奶奶從吧台下面翻出個小小的蛋糕模子，上面刻着朵薔薇，“你爺爺當年爲了買這個，愣是等了三小時。我現在呀，每天就做兩個，專門留給懂它的人。”她指了指牆上的老照片，“你看，這是你爺爺排隊時的樣子，傻不傻？”
照片上的年輕男人穿着中山裝，站在店外的隊伍裏，手裏還拿着本《珠寶設計入門》，正是陸憬琛爺爺年輕時的樣子。蘇彧嫿看着照片，又看看身邊的陸憬琛，忽然發現他們祖孫倆的側臉輪廓幾乎一模一樣，連低頭時睫毛的弧度都像。
“那時候你奶奶總說他傻，買塊蛋糕還要排隊。”周奶奶端來兩杯瑪奇朵，又把一小份提拉米蘇放在中間，“後來呀，她自己也迷上了，說這提拉米蘇的可可粉，是從意大利帶回來的，特別香。”
蘇彧嫿拿起小勺子，輕輕挖了一口。可可的微苦混着奶油的甜，在舌尖化開，帶着一種熨帖的溫暖。她忽然想起陳蘭在畫廊裏說的話——“有些味道，能記一輩子”。
“好吃嗎？”陸憬琛看着她，眼裏帶着期待。
“嗯！”蘇彧嫿點頭，又挖了一勺遞到他嘴邊，“你嚐嚐。”
他張嘴吃下，嘴角沾了點可可粉。蘇彧嫿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的唇角時，兩人都愣了一下，空氣裏忽然多了點甜甜的味道。
“對了周奶奶，”蘇彧嫿想起什麼，“我媽媽以前是不是常來這兒？她叫陳蘭，以前可能在這裏畫過設計稿。”
周奶奶想了想，拍了下手：“是不是總穿白裙子，梳着馬尾辮，畫圖時特別專注？”見蘇彧嫿點頭，她又說，“她呀，當年和你爸爸總坐在靠窗的位置，你爸爸給她磨咖啡，她就畫圖，有時候一畫就是一下午。”她指着吧台後的牆，“你看，那上面還有她刻的記號呢。”
牆上果然有個小小的“硯”字刻痕，被歲月磨得淺了，卻依然能辨認。蘇彧嫿走過去，指尖輕輕撫過那刻痕，忽然覺得，原來母親的青春，就藏在這些細碎的痕跡裏。
陸憬琛跟過來，從口袋裏掏出個小小的放大鏡，遞到她手裏：“你看，旁邊還有個小字。”
放大鏡下，“硯”字旁邊果然有個更小的“蘭”字，像依偎着的影子。
“是你爸爸刻的。”周奶奶的聲音帶着回憶的溫度，“他說，‘硯’是她的筆名，‘蘭’是她的名字，要永遠刻在一起。”
蘇彧嫿的眼眶溼了。原來那些沒說出口的愛，都藏在這些時光的褶皺裏，在二十年後的今天，悄悄露出溫柔的一角。
臨走時，周奶奶塞給他們一本舊相冊，說是整理吧台時發現的，裏面有不少陳蘭和蘇彧嫿父親當年的照片。“送給你們，”她說，“年輕人總覺得未來最重要，其實呀，知道來路，才能走得更穩。”
走出書店，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彧嫿翻開相冊，看到一張父親背着母親的照片，背景正是這家書店的門口，母親手裏還拿着本設計稿，笑得眉眼彎彎。
“你看，”她指着照片，“他們那時候，是不是很像我們現在？”
陸憬琛握緊她的手，低頭在她發頂印下一個輕吻：“比我們現在甜。”他頓了頓，又說，“不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能比他們更甜。”
晚風拂過，帶着繡球花的香氣。蘇彧嫿看着相冊裏的時光碎片，又看看身邊的人，忽然覺得，所謂幸福，就是能和在乎的人一起，從過去的故事裏，讀出未來的形狀。
她把相冊抱在懷裏，和陸憬琛慢慢往家走。禮盒裏的杏仁餅幹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像一段不會過期的時光，溫柔地包裹着他們。走着走着，蘇彧嫿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蘇母打來的電話。“嫿嫿，你們逛得怎麼樣啦？晚上跟小陸來家裏吃飯，我做了你們愛吃的菜。” 蘇彧嫿笑着應下，掛了電話後看向陸憬琛，“我媽喊我們回去吃飯呢。” 陸憬琛挑了挑眉，“正好，我也想好好跟叔叔阿姨聊聊我們的未來。” 回到蘇家，飯菜的香氣彌漫在屋子裏。蘇父蘇母熱情地招呼着陸憬琛，飯桌上大家有說有笑，氣氛格外融洽。飯後，陸憬琛拉着蘇彧嫿走到陽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單膝跪地。“彧嫿，過去的時光裏有那麼多美好的故事，我想我們也能書寫屬於我們的幸福篇章。你願意嫁給我嗎？” 蘇彧嫿眼中滿是驚喜與感動，含着淚點頭。月光灑在他們身上，窗外的繡球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見證着這浪漫的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