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簿的示警讓陸垣心頭巨震!
當鋪出事了他必須立刻回去!
他不再猶豫,一把抱起小雅:“別怕,抱緊我,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小雅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焦急,乖巧地摟住他的脖子,將小臉埋在他肩頭。
陸垣沖出安全屋,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當鋪的位置發足狂奔。懷中的賬簿持續散發着灼熱感,那速歸!速歸!的警告如同催命符般不斷閃現。
他體內的魂力本就所剩不多,此刻全力奔跑,更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微弱的力量正在一點點消耗。懷中的小雅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虛弱,摟得更緊了些,一股微弱但純淨的暖意從她心口流出,稍稍緩解了他的疲憊——那是心鏡守護之力無意識的反饋。
這讓他心中稍安,同時也更加驚異於心鏡的強大。
越是靠近當鋪所在的老街,空氣中的異常就越是明顯。
原本這個時間應該逐漸蘇醒的街道,卻彌漫着一種詭異的寂靜。霧氣並未完全散去,反而在當鋪周圍凝聚得更加濃鬱,顏色也泛着一種不祥的灰黑。路燈的光芒在霧中扭曲不定,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幹擾。
終於,當鋪那熟悉的輪廓出現在霧氣盡頭。
但眼前的景象讓陸垣的心沉到了谷底!
當鋪周圍的地面上,布滿了更多焦黑粘稠的痕跡,縱橫交錯,顯然經歷了比上次更加激烈的“穢影”襲擊!那扇本就焦黑腐朽的木門,此刻更是破開了一個大洞,邊緣不規則,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強行撕裂!
門楣上那串銅鈴,掉落在了地上,鈴身布滿了裂紋,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和混亂的惡意從破洞的門內源源不斷地涌出!
當鋪的結界,已經被強行突破了!
“在這等我!絕對不要進來!”陸垣將小雅小心地放在門口一個相對幹淨的角落,急切地叮囑道。他不確定裏面現在是什麼情況,絕不能讓孩子冒險。
小雅緊張地點點頭,小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角。
陸垣深吸一口氣,體內那點微薄的魂力運轉到極致,猛地從門的破洞處沖了進去!
店內一片狼藉!
貨架傾倒,物品散落一地,許多都沾染了那種瀝青般的黑色粘液,正在被緩慢地腐蝕。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腥臭和焦糊味。
更讓他心驚的是,櫃台上的油燈已經完全熄滅!
整個店堂黑暗冰冷,唯有地下密道的入口——那個滑開的櫥櫃門縫下,透出微弱而不穩定的白色光芒,以及從中傳出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和混亂的嘶吼!
那些東西……竟然找到了地下密室!它們在攻擊魂燈!
陸垣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沖向密道入口!
就在他即將沖入的瞬間,一道黑影猛地從旁側的陰影中撲出,帶着刺骨的惡意和貪婪,直襲他的後心!
是潛伏的穢影!
陸垣此刻心神俱震,幾乎來不及反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店外突然傳來小雅一聲驚恐的尖叫!
緊接着,一道純淨溫和、卻帶着不容侵犯威嚴的白色光柱,猛地從店外小雅的心口位置爆發開來,穿透門上的破洞,精準地照射在那偷襲的穢影之上!
“吱——!!!”
穢影發出了淒厲到極點的慘嚎,如同遇到了絕對的天敵,身體瞬間冒出大量黑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汽化,眨眼間便徹底消散無蹤!
心鏡護魂!自主護主!
但這突如其來的力量爆發似乎也耗盡了小雅的精力,她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軟軟地暈倒在地。
陸垣又驚又怒,但此刻無暇他顧,他朝着店外喊了一聲:“堅持住!”便頭也不回地沖下了密道台階!
密道內的景象更是讓他頭皮發麻!
石室中,數十道扭曲的黑影正如同潮水般,瘋狂地沖擊着中央石台!它們試圖用身體撲滅那豆微弱的白色燈焰,卻被燈焰散發出的本質力量灼燒得不斷消散,但又立刻有新的補充上來!
魂燈的火焰已經微弱得只剩下米粒大小,光芒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燈焰焦急地跳動着,石台上刻着的【魂燈不熄,封印不破】 銘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模糊!
封印正在鬆動!
而更遠處,密室深處的陰影裏,仿佛有什麼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東西,正貪婪地注視着這一切,等待着燈滅破封的那一刻!
陸垣毫不猶豫,直接沖向石台!
他掏出懷中所有可能有用東西——那包紅色粉末被他全力撒出,辛辣的氣味暫時逼退了幾只穢影;那半截黑蠟燭被他直接投入燈盞,希望能作爲燃料!
但效果微乎其微!蠟燭瞬間燃盡,燈焰只是稍微亮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
魂力!需要最本源的魂力!
陸垣眼中閃過決絕,他再次溝通賬簿,試圖引導那些契約絲線!
但這一次,回應他的只有微弱和混亂!大部分的契約聯系都在剛才的戰鬥和逃亡中變得極其微弱!
怎麼辦?!
就在他幾乎絕望之時,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台側面,那被魂燈光芒映照出的、之前未曾注意的一行極小的銘文上:
【薪盡火傳,血脈爲繼。】
血脈爲繼?
陸垣猛地想起祖父筆記中關於“血約”的模糊記載,想起陸清婉筆記中被血漬掩蓋的關鍵信息!
一個瘋狂而古老的儀式瞬間浮現在他腦海!
沒有時間猶豫了!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將涌出的鮮血,直接滴向那搖曳欲滅的燈焰!
“以陸氏守燈人之血!續燃!”
殷紅的血珠滴落在微弱的白色燈焰上。
嗤——!
沒有熄滅,也沒有激烈的反應。
那血珠竟被燈焰緩緩地、艱難地吸收了進去!
霎時間,那米粒大小的燈焰,猛地躥升了一寸!顏色也從純白,短暫地化作了一種白熾中帶着一絲血紅的奇異色澤!
光芒大盛!
“嗷——!”
圍繞在石台周圍的穢影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冰雪,發出了絕望的集體哀嚎,瞬間汽化了一大片!剩餘的黑影驚恐萬狀地尖叫着,如同潮水般退入四周的黑暗角落,瑟瑟發抖,再也不敢上前!
石室內的冰冷和惡意被一掃而空!
魂燈的光芒雖然依舊不強,但卻穩定了下來,靜靜地燃燒着,將溫暖和安全感重新帶回這片空間。
石台上的銘文也逐漸恢復了清晰。
陸垣脫力地靠在石台上,大口喘息,臉色因失血和魂力消耗而蒼白如紙。他看着那穩定燃燒的燈焰,心中後怕不已。
終於……暫時守住了。
但代價是,他感覺到自己與這盞魂燈、與這間當鋪的聯系,變得更加緊密,也更加……沉重了。那是一種血脈深處的羈絆,無法割舍。
同時,賬簿自動浮現,顯示魂力依舊微弱,但後面多了一行備注:
【血脈鏈接強化,魂力自然恢復速度小幅提升。】
【警告:頻繁以血續燈,將加劇血脈侵蝕,慎之!】
血脈侵蝕?又一個新的隱患。
陸垣苦笑一聲,拖着疲憊的身體,一步步走上台階。他現在更擔心外面昏迷的小雅。
當他走出密道,回到一片狼藉的店堂時,卻發現小雅已經醒了,正坐在門口,小臉有些蒼白,但眼神關切地看着裏面。
“叔叔,你沒事吧?”她小聲問。
“我沒事,謝謝你,小雅,剛才你救了我。”陸垣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心中充滿感激和一絲愧疚。若不是心鏡護主,後果不堪設想。
小雅搖搖頭,指了指地上的銅鈴碎片:“有壞東西想進來,很多很多……鏡子媽媽很生氣……”
陸垣心中一凜。小雅能感知到之前的襲擊?是因爲心鏡的關系嗎?
他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店鋪,勉強將門板堵好,又仔細檢查了小雅的情況,確認她只是有些脫力,並無大礙後,才稍稍放心。
然而,他並不知道。
在南州市某棟高樓的天台,周玄正通過一個羅盤狀的法器,遠遠地“看”着當鋪方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果然……強行沖擊逼出了‘心鏡’的護主之力,也逼得你動用血脈秘法續燈……”
“計劃很順利。陸清婉那個老不死的殘魂,這次應該被徹底驚動了吧?”
“下一步,該去找那位‘保守派’的堂兄,聊一聊‘合作’了。”
他的身影緩緩融入天台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而在他方才站立之處的下方城市陰影中,一個穿着中山裝、氣質沉穩的中年男人若有所覺地抬起頭,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深邃難明。
他的手中,也把玩着一枚古銅錢,但與周玄那枚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