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頂級公寓的落地窗前，張曼婷將手中的平板電腦狠狠摔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屏幕上定格着《今夜撞鬼啦！》直播的截圖——蘇曉曉那張在昏暗光線下依舊清冷奪目、面對“靈異”波瀾不驚的臉龐，以及下方評論區裏那些刺眼的評論：
“[黑料姐滾啊！]” （已被踩）
“[姐姐好颯！路轉粉了！]” （點贊飆升）
“[據可靠消息，早年曉曉出道時被某位圈內前輩記恨打壓…]” （這條被頂得老高）
“[說她被煤老板包養，證據呢！煤老板呢？！]”
“[她長這麼好看，我要是煤老板我也包！]” （狗頭保命）
“[脾氣好長得美被人喜歡很正常呀，這麼久沒出現肯定是某些人愛而不得的報復！]”
“蘇！曉！曉！” 張曼婷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精心保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張被媒體譽爲“歲月不敗”的美麗臉龐此刻因爲極致的憤怒和嫉妒而扭曲變形。五年了！這個被她親手按死在泥潭裏的小螻蟻，居然借着這種下三濫的靈異綜藝，又爬回了公衆視野？還收獲了一批爲她說話的粉絲？！那些“小張曼婷”的報道、蘇曉曉眼中曾經讓她無比刺眼的靈氣，如同噩夢般再次襲來。
“想翻身？做夢！” 她眼中閃過狠厲的光，抓起手機，熟練地撥通了一個標注爲“水軍-黑鯊”的號碼，聲音冰冷刺骨，“是我。目標蘇曉曉，老規矩，給我往死裏黑！重點是翻舊賬，強調她私生活混亂、被包養、演技稀爛！把她剛冒頭的那點路人緣徹底給我掐滅！錢不是問題，我要最快速度看到效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帶着爲難的聲音：“張…張老師，這個…恐怕暫時接不了。”
“什麼？！” 張曼婷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再說一遍？！”
“張老師您息怒！” 對方連忙解釋，“不是我們不接，是…是您背後的‘星耀資本’那邊…最近出了大事！老板周總親自下了死命令，讓所有關聯的營銷公司、水軍團隊最近都‘靜默’，低調行事，任何可能引發輿論關注的動作一律暫停！”
“大事？什麼大事能比我的事還重要？” 張曼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大事！” 水軍頭子的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惶，“聽說…周總公司裏…鬧出人命了！就前幾天！好像是什麼…靈異事件！特別邪門！熱搜壓了好幾輪，花了大價錢才勉強捂住！現在周總那邊焦頭爛額，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哪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搞大規模的黑公關？萬一被有心人挖出來，把兩件事扯一起，那就不是封口費能解決的了！張老師，您體諒體諒，等這陣風頭過去，我親自帶隊給您把場子找回來！免費加量！”
電話被掛斷了。張曼婷握着手機，指節泛白，胸口劇烈起伏。靈異事件？人命？周總壓熱搜？她當然知道周總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和手段，但鬧到出人命還壓不住的地步……一股寒意莫名地從腳底竄起。她煩躁地踢開腳邊的平板，看着屏幕上蘇曉曉那張礙眼的臉，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又被無形力量阻礙的憋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左邊左邊！曉曉！衣櫃頂上還有灰！本阿飄監工，絕不放過任何衛生死角！” 林小幽飄在半空，叉着腰（毫無氣勢），指揮着正在大掃除的蘇曉曉。
蘇曉曉踩在凳子上，拿着雞毛撣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林大小姐，你一個連灰都沾不上的阿飄，對衛生要求是不是太高了點？還有，那灰是你飄過去帶起來的風吹出來的吧？”
“胡說！本阿飄行動自帶靜音無塵模式！” 林小幽梗着脖子反駁，隨即又飄到書桌旁，好奇地圍着那個醜萌的長翅膀土撥鼠玩偶打轉，“曉曉，你覺不覺得這家夥……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蘇曉曉從凳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也看向書桌上的玩偶。熒光綠的身體，亮橘色的翅膀，呆滯的豆豆眼，一如既往的醜得別致。“哪裏不一樣？還是那麼醜。”
“不是醜！” 林小幽湊得更近，幾乎把半透明的臉貼到玩偶的豆豆眼上，“是…是感覺！它好像在…呼吸？不對不對，是…在吸收周圍一點點散逸的…嗯…‘氣’？就像那天你畫完法陣後，它吸走的那一絲絲靈氣！雖然很微弱很微弱！”
蘇曉曉心中一動。她走到書桌前，拿起玩偶仔細端詳。入手還是那種廉價毛絨的觸感，輕飄飄的。但當她凝神靜氣，運轉起一絲從夜夫人玉簡裏領悟的、極其微弱的感知法門時，指尖似乎真的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脈動？像一顆沉睡的種子，在緩慢地吸收着空氣中稀薄的能量，包括她身上因爲修煉而自然散逸的絲絲靈力。
“好像…是有點？” 蘇曉曉不太確定。
“是吧是吧！” 林小幽興奮地繞着玩偶像個小陀螺，“我就說我的鬼眼不會看錯！它肯定是個寶貝！說不定是夜夫人留給你的守護靈獸！只是還沒覺醒！”
蘇曉曉把玩偶放回原位，順手把它歪掉的翅膀擺正：“行吧，守護靈獸……那你以後就叫‘醜寶’了。好好看家，吸收靈氣，爭取早日覺醒，幫我們打跑壞人。”
醜寶的豆豆眼在昏暗的台燈光線下，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快得像幻覺。
就在蘇曉曉和林小幽對着“醜寶”研究（主要是林小幽單方面研究）時，網絡上，張曼婷雇傭的水軍雖然被金主爸爸強行按住了主力，但一些零散的、拿錢辦事或者純粹跟風黑的“散兵遊勇”依然在蘇曉曉相關的討論區裏蹦躂。
一個頂着動漫頭像的小號在蘇曉曉剛冒頭的粉絲超話裏發帖：
“呵呵，糊咖就是糊咖，靠裝神弄鬼博眼球！當年被煤老板包養的黑料洗白了嗎？[鏈接：早年黑料匯總貼]”
“一看就是整容臉，不知道爬了多少導演的床才換來這個綜藝露臉！”
“粉絲都是腦殘吧？這種劣跡藝人還捧？”
帖子剛發出來沒多久，回復區還是一片粉絲憤怒反駁的戰場。
突然——
“啪嗒。”
蘇曉曉書桌上的台燈，毫無預兆地閃爍了一下。
醜寶那熒光綠的身體表面，似乎有微不可查的流光一閃而逝。
緊接着，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黑帖裏的文字，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過，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始消失！先是“[鏈接：早年黑料匯總貼]”這一行不見了，接着是“爬了多少導演的床”這幾個字變成了亂碼“***”，最後連發帖人的ID“@鍵盤俠007”都變成了一串無意義的數字“@%#￥&*”！
整個帖子瞬間變得前言不搭後語，只剩下“呵呵，糊咖就是糊咖，靠裝神弄鬼博眼球！”和“粉絲都是腦殘吧？這種劣跡藝人還捧？”這兩句孤零零又邏輯不通的話掛在上面。
更詭異的是，當其他網友試圖點開那個已經消失的“黑料匯總貼”鏈接時，頁面直接跳轉到了一個充滿可愛貓貓圖片的公益領養網站！
超話裏瞬間安靜了幾秒。
隨即，蘇曉曉的粉絲們炸鍋了：
“[臥槽？？？什麼情況？]”
“[帖子自己沒了？鏈接變貓貓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黑子遭報應了？系統都看不下去了？]”
“[天降正義！曉曉女神自有天佑！]”
“[肯定是心虛自己刪了！垃圾黑子！]”
“[兄弟姐妹們！守護最好的曉曉！舉報走一波！]”
原本被黑帖搞得有些鬱悶的粉絲群，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戲劇性的“勝利”，士氣大振！大家嘻嘻哈哈地開始刷屏“天降正義”“曉曉女神錦鯉護體”，戰鬥力空前高漲，把剩下幾個零星的黑子噴得抱頭鼠竄。
林小幽正刷着手機（用蘇曉曉的賬號，雖然不能點贊但能看），目睹了全程。她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指着書桌上的醜寶，激動得語無倫次：
“曉曉！曉曉！快看！是它！絕對是醜寶幹的！我剛才感覺到了！就在台燈閃爍那一下，醜寶身上有股很奇特的波動！雖然微弱得像放了個屁！但它放完屁…呸！它釋放完能量後，那個黑帖就沒了！”
蘇曉曉也看到了手機上的變化，再結合林小幽的話和剛才台燈的閃爍，她看向醜寶的眼神徹底變了。她走過去，輕輕戳了戳醜寶熒光綠的胖肚子，語氣帶着驚奇和一絲暖意：“行啊，醜寶，深藏不露啊？還是個網絡守護神？幹得漂亮！”
醜寶依舊呆滯地坐着，豆豆眼毫無神采。但在蘇曉曉和林小幽的注視下，它那亮橘色的翅膀尖，似乎幾不可查地、極其輕微地……翹起了一毫米？仿佛在無聲地表達：“小意思。”
張曼婷看着網絡上那場虎頭蛇尾、甚至帶着點滑稽色彩的黑粉潰敗，氣得差點砸了第二個平板。周總那邊靈異事件的陰影和金主的禁令像枷鎖一樣困住了她。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蘇曉曉的名字在熱搜榜上起起伏伏（雖然大部分還是帶着“靈異”“淡定姐”的標籤），那點剛冒頭的粉絲基礎似乎因爲這戲劇性的“反黑”事件更凝聚了一些。
“靈異……又是靈異！” 張曼婷咬牙切齒，心中那份不安愈發強烈。她總覺得蘇曉曉的“翻紅”和最近周總那邊的麻煩，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聯系。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她的助理。
“婷姐，有個新本子遞過來，是個小成本網劇，但題材……有點特別。”
“說重點！” 張曼婷不耐煩。
“是……《通靈少女奮鬥史》……導演指定想請蘇曉曉演女主，說她的氣質和最近的話題度特別符合……片方想問問，您有沒有興趣客串個反派前輩？算是……抬抬轎子？片酬好商量……”
“蘇！曉！曉！女主？！讓我給她抬轎子？！” 張曼婷的尖叫聲幾乎要刺破屋頂。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然而，就在她準備破口大罵讓助理立刻回絕時，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腦海：通靈？網劇？接近蘇曉曉？如果……周總那邊的麻煩真的和蘇曉曉這個突然變得邪門的女人有關……或許，這是個機會？一個親自下場，近距離觀察甚至……解決麻煩的機會？
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聲音因爲極致的克制而顯得有些扭曲，對着電話那頭的助理冷冷道：
“劇本……發我看看。”
電話掛斷。張曼婷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腳下燈火璀璨卻冰冷無情的城市。她的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而算計的弧度。
“蘇曉曉……通靈少女？呵。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是真神婆，還是……裝神弄鬼的跳梁小醜！”
影後的戰場，從輿論的黑水，悄然轉向了更貼近蘇曉曉的“靈異”片場。而蘇曉曉的新家書桌上，醜萌的“守護神”醜寶，在無人注意時，那雙呆滯的豆豆眼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極其緩慢地，流轉了一下。它吸收靈氣的速度，仿佛在張曼婷那充滿惡意的注視下，微不可查地加快了一絲絲。
新舊沖突即將在“通靈”的舞台上交匯，而看似呆萌的醜寶，似乎正悄然積蓄着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