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居然還在三輪車上帶了掃把撮箕,姚秀英根本都不知道。
姚秀英沒讓雙喜動手,拿過掃把,仔細把地掃得幹幹淨淨,確保沒有一粒飯粒掉在地上,被人踩到黏鞋底,才鬆口氣。
回去的路上,姚秀英心情格外輕鬆,不管怎麼樣,蛋炒飯賣出去了。
不過,“怎麼賣了那麼多盒?”
“我趁你心神不寧的時候,多煮了一滿鍋米飯。”雙喜嘿嘿一笑,不光多煮了米飯,她還換了煤火。
不過這種三節煤的小爐子還是不夠用,火力小不說,燃燒時間也不夠。
得虧客人是連續兩波一起來的,不然後面幾鍋估計都要沒火了。
姚秀英張了張嘴,想說雙喜自作主張,但飯全賣出去了,她說啥呢?說她不如雙喜有魄力?
“你們怎麼想到幹這個?”餘向東終於找着機會插話了。
天知道雙喜拿他當客人的時候,他腦子有多蒙,老實人遇到這種情況,完全傻眼了,根本不知道怎麼反應,都想不起來要配合給錢。
好在馬上來了客人,餘向東才緩慢了解狀況,演戲演到位了。
雙喜馬上誇他,“還是我向東叔厲害,多虧了你引客,不然我和我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賣出第一份呢。”
擺小攤就是這樣,攤主越忙越有生意,攤主越閒攤位就越是冷清。
客人大多數時候都是一波波來的,看到前面有人等,下意識就會選擇人多的攤位。
上輩子雙喜剛開始擺攤的時候,也會找同事朋友幫忙裝下客人,效果非常好。
不過這只是引流的手段,最主要的還得是食物好吃,幹淨好吃出品穩定的小攤才能留住顧客,培養顧客。
“回去趕緊把錢還給你向東叔。”姚秀英當時腦子都是蒙的。
還好她沒犯傻跟餘向東推來讓去。
餘向東擺手,錢給就給了,哪有要回來的道理。
“必須得還,我向東叔吃飯我管一輩子都行。”雙喜說的是真心話,患難見真情,她最感恩的人,就有餘向東。
餘向東笑得見牙不見眼,心裏極其熨帖,“你爸咋不多生兩個,多生兩個我好把你搶回家裏去,給我當閨女。”
又沖姚秀英道,“我家那臭小子要是有雙喜一半懂事就好了,拿他換雙喜我都虧心。”
“真要換你又不舍得了。”姚秀英笑他,笑完又誇他家兒子已經很懂事了,學習從不叫大人操心。
說起學習,雙喜縮了縮頭,她好像小學初中學習都挺差的,滿腦子都是玩。
這會可千萬別想起她。
……
回到租房處,把東西搬上樓,又把三輪車擦幹淨還給房東阿婆,雙喜才和姚秀英上樓盤賬。
餘向東壓根沒上樓,飯也吃了,人也看了,都好好的就好。
“賣了多少?”姚秀英緊張又激動,因爲長年勞動發黑發黃的臉上,愣是透出情緒起伏的紅暈來。
雙喜沒賣關子,直接把荷包裏的錢拿出來,“不算向東叔的,賣了三十五份,一共收了八十七塊五毛。”
本來應該能多賣幾份的,但每份量都很大,所以總份數少了。
姚秀英不敢相信地看着床上的錢。
“閨女,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幾個小時前她還在愁只出不進,坐吃山空怎麼辦,幾個小時後,就賺到了一輩子都想象不到,一天能賺到的錢。
一晚上,這才只是一晚上!
雙喜掐了一下,姚秀英感覺到疼,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像在做夢,“擺攤這麼賺錢,怎麼做的人那麼少?”
“因爲很難啊。”雙喜掏出作業本記賬。
光是踏出第一步就很難了,大部分人都是空有想擺攤的心,沒有真正去擺的勇氣和魄力。
上輩子雙喜要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境地,也不會去嚐試擺攤。
白天上班,下班趕緊去擺,擺到十點左右去醫院跟護工交班,生意好的時候收入過得去,生意不好的時候,一天只賺個十來塊錢也是有的。
而且擺攤還要考慮很多現實因素,還會受季節、天氣影響。
“還有,咱們的成本可不止中午花出去的那二十塊,大米、煤炭、人工,都是成本,但對半賺肯定是有的。”雙喜心情很不錯。
很多事,第一步很難,但跨出去就容易了。
“如果要繼續幹,還需要投入。”雙喜鄭重地看向姚秀英女士,“媽,你是想自己幹,還是明天繼續去找工作。”
姚秀英臉上露出糾結爲難的神色。
今晚的收入並沒有沖昏她的頭腦,對擺小攤不確定性的擔憂,姚秀英心裏其實更渴望的是穩定。
哪怕錢少一點,旱澇保收就行。
雙喜不逼她做選擇,“那咱們明天繼續去找工作?在沒找到工作前,下午晚上還像今天一樣出攤?”
姚秀英點了點頭,又有點怕雙喜失望。
“沒事的媽,不管做什麼選擇,我們都是爲了這個家好。”雙喜還擔心擺攤太累,她媽吃不消呢。
什麼都沒有她媽的身體重要。
姚秀英眼窩一酸,忍住情緒,起身去燒水給雙喜洗澡,順便收拾。
雖然城裏有水龍頭,有室內廁所,但城裏還是沒有燃氣熱水器,沒有電熱水器,連熱得快都沒有。
雙喜只當沒發現姚秀英女士在廚房悄悄抹淚,仔細把錢摟平整,按面值集齊放好。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第一步走得很成功,今天把這兩天花出去的錢賺了回來,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姚秀英女士心裏的不安。
也讓姚秀英女士知道,只要勤勞肯幹,她們就能在羊城生存下去。
另一邊,因爲收攤晚,餘向東回去的時候沒有拐去穆慶良那裏,而是直接回了工地,沒想到一進宿舍棚,就對上了穆慶德那張晚娘臉。
“喲,大忙人回來了。”穆慶德他們昨天出發今天到的,他們兩口子,穆慶英兩口子,還有穆慶民兩口子,都一起來了。
穆慶德和穆慶民兩家的孩子丟給了穆老頭和穆奶奶,穆慶英家兩個還是放在家裏,她公婆顧着。
“向東哥”穆慶民擠出來,熱情地跟餘向東打招呼。
餘向東有些意外,穆家最懶的就是穆慶民了,本來學了一手砌匠手藝,結果工頭去請都請不來,說生的都是女兒,賺錢沒用,現在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