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柴刀在暮色裏泛着鈍光,鬆針在腳下發出細碎的響。
他往山坳裏又走了半裏,耳尖突然動了動,三日前在村口見過的那個獨眼嘍囉的腳步聲,正從左側灌木叢裏滲出來。
"趙大虎這老匹夫,記性倒好。"他彎腰拾起塊石子,指尖摩挲着石面凸起的紋路,嘴角扯出抹漫不經心的笑。
上回在山神廟外,他故意引着兩頭一階狼妖撞翻了山匪的酒壇,趙大虎的絡腮胡子沾着酒漬罵娘的模樣,倒比狼妖的獠牙更生動些。
"小雜種!"
粗啞的吼聲響徹林梢。
趙大虎從樹後竄出來時,林川甚至能聞見他身上那股混着汗臭的劣質熏香。
這位青牛山有名的練氣六重山匪頭目,雙斧在掌心轉了個花,斧刃擦着林川的耳垂劈下,帶起的風刮得他後頸發涼。
"上回讓狼崽子壞了老子的好事!"趙大虎的絡腮胡跟着咧開的嘴抖動,"今日老子要把你兩條腿剁了,喂給山澗裏的老龜!"
林川踉蹌着後退,柴刀橫在胸前勉強架住左斧。
他能感覺到虎口發麻,這老匹夫的力道比三日前重了兩成,怕是吞了什麼催生靈氣的野丹。
指尖悄悄摳住腰間的野牛皮刀鞘,那裏藏着他今早剛復制的二階青紋蛇鱗,滑溜溜的觸感讓他心安。
"趙爺這斧法......"他故意踉蹌着踩斷一根枯枝,"比上個月在山神廟耍的花哨多了?"
"少廢話!"趙大虎的右斧擦着林川的肩膀劈進樹身,碗口粗的鬆樹"咔"地裂開半道縫。
他紅着眼撲上來,雙斧交錯如輪,竟真有幾分開山裂石的架勢。
林川的後背貼上另一棵樹,望着趙大虎因興奮而扭曲的臉,突然鬆了手,柴刀"當啷"落地,他的右手卻精準扣住了趙大虎左斧的刃背。
系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時,林川差點笑出聲。
【檢測到可復制戰技:山匪秘傳·裂石斧法(練氣級),消耗100點靈氣復制成功。】
趙大虎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分明看見這小樵夫的手腕翻轉,原本軟趴趴的柴刀突然帶起虎虎生風,橫劈的角度竟和自己方才那招"雙斧斷江"如出一轍,卻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利落。
"砰!"
趙大虎被震得倒退七步,撞斷三根灌木才勉強站穩。
他捂住發麻的虎口,不敢置信地盯着林川,那把破柴刀正搭在對方肩頭,刀刃上還沾着他斧柄的木屑。
"趙爺這斧法......"林川彎腰拾起柴刀,沖他晃了晃,"不如我新學的利索。"
樹頂的蘇晚晴攥緊了枝椏。
她躲在離地三丈的鬆樹杈上,月白儒生長衫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
方才那一幕在她眼底反復重放:林川扣住斧刃的瞬間,指尖泛過極淡的金光;他劈出那刀時,連樹影都跟着晃了晃,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力量裹着刀鋒。
"他竟能......"她喉間發緊,袖中那枚溫玉玉簡突然發燙。
那是父親臨終前塞進她手心的,刻着蘇家祖傳的"星羅步"口訣,十年來從未有過動靜。
此刻玉面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像極了林川方才揮刀時的軌跡。
"追!別讓那小雜種跑了!"
嘍囉們的吆喝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晚晴望着林川故意踩斷的枯枝,突然明白過來,他在引着山匪往陷阱區走。
那片窪地她前日跟林川去拾過幹柴,滿地都是被雷劈斷的巨木,林川當時蹲在樹樁旁研究了半炷香,說"這木頭燒起來火旺"。
"咔嚓——"
林川的腳精準踩上那截腐朽的樹杈。
他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反手將柴刀往腰間一插,雙手抓住頭頂垂落的藤索。
趙大虎的罵聲近在咫尺時,他猛地一拽,八根合抱粗的巨木從兩側陡坡轟然滾落,帶起的氣浪掀得林川踉蹌。
山匪們的慘叫混着木頭斷裂聲炸成一片,三個沖在最前的嘍囉被壓在木堆下,只剩兩條腿在外面亂蹬。
趙大虎險險避過最粗的那根,卻被飛濺的碎木片劃得滿臉是血。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望着林川的眼神終於帶上了懼意:"你、你到底是哪門子的樵夫?"
"青牛山最會砍柴的樵夫。"林川彎腰拾起塊石頭,作勢要砸,"趙爺還要繼續玩嗎?"
趙大虎吼了聲"撤",架起兩個沒死透的嘍囉往山下跑。
林川望着他們的背影,摸了摸被斧刃擦破的胳膊,這點傷連皮都沒透,倒省得他裝疼了。
暮色漫進村子時,蘇晚晴已經等在院門口。
她手裏端着藥碗,月白長衫換成了素色布衣,發間的木簪在夕陽下泛着暖光。
林川剛跨進門檻,就被她拽到石凳上坐下,藥汁的苦香瞬間裹住了他。
"疼嗎?"她的指尖輕輕按在他胳膊的傷口上,涼得像山澗裏的泉。
"比被狼崽子抓的輕多了。"林川盯着她眼尾的淚痣,突然想起前幾日她抱着蘇念秋哭溼被子的模樣,"蘇姑娘這藥......"
"別岔開話題。"她的手頓了頓,"你到底是誰?"
晚風掀起院角的竹簾,吹得藥碗裏的漣漪一圈圈蕩開。
林川望着她眼底的清光,突然笑了:"一個想砍柴過日子的普通人。"
蘇晚晴沒說話。
她替他系好最後一粒衣扣時,指尖在他腰間的野牛皮刀鞘上多停留了片刻,那裏的溫度,比尋常牛皮熱上幾分。
深夜,林川躺在柴房的幹草堆裏。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在他手背上投下銀亮的斑。
他閉着眼,識海裏浮現出狼妖的獠牙和裂石斧法的軌跡,兩種力量像兩條活魚,在靈氣裏撞出細碎的光。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輕響:
【檢測到可融合血脈與戰技,是否嚐試?】
林川勾了勾嘴角,翻了個身。
幹草發出細碎的響,混着遠處山風的嗚咽,像極了明日砍柴時,刀刃劈開鬆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