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意融融,青丘山間百花齊放,靈霧繚繞,狐火如星點般在夜色中輕輕搖曳。湖畔的桃樹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落在湖面,也落在並肩而坐的兩人肩頭。

蘇瑤靠在北辰肩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新織的劍穗——紅繩纏繞,綴着一顆小小的青璃石,是她用青丘秘法親手編織的護靈之物。

“你真的不後悔嗎?”她輕聲問,抬眸看向身旁的男子。

北辰正低頭擦拭那柄重新鑄就的長劍,聞言抬眼,目光溫柔而堅定:“後悔什麼?放棄晉升長老之位,辭去宗門要職,還是……離開玄劍山,來青丘定居?”

“嗯。”蘇瑤點頭,指尖輕輕撫過劍穗,“你本可成爲一代宗師,名震天下。可現在……卻要陪着我,在這山野之間,過平凡日子。”

北辰笑了,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毫無防備的笑容。他收起劍,輕輕握住她的手:“我曾以爲,名震天下才是正道。可後來才明白,真正的道,是能與心愛之人攜手看日出,是在她受傷時能第一時間抱住她,是在她害怕時,能說一句‘我在’。”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溫柔:“若天下太平,卻無你相伴,那天下於我,又有何意義?”

蘇瑤眼眶微熱,靠得更近了些。

自那日她蘇醒後,北辰便向玄劍派遞上辭呈。掌門震驚,長老挽留,同門不解,可他始終不爲所動。他已看清,真正的正道,不是高居山門、執劍審判,而是走入人間,守護每一個平凡的生命。

而蘇瑤,也終於不再是那個躲在青丘、對外界充滿好奇的少女。她以狐族公主之名,與玄劍派締結“守心盟約”——青丘願以靈術助正道驅邪,而玄劍派則承諾不再以血脈論善惡,兩族自此互通有無,共護蒼生。

這一日,青丘舉行了百年未有的“靈心祭典”。九尾長老齊聚,九道狐火升空,化作巨大的封印結界,加固地脈封印,確保幽魘殘魂永世不得復蘇。

祭典之上,北辰身着玄劍禮服,卻未佩劍。他站在蘇瑤身旁,面對萬千狐族,深深一拜。

“我曾以劍指你,誤你清白,傷你身心。”他聲音清朗,傳遍山野,“今日,我以心立誓——此生此世,不再以偏見斷人善惡,不再以正道之名行不義之事。我願爲蘇瑤之伴,亦爲青丘之友,守護這片山河,直至魂歸天地。”

全場寂靜。

片刻後,九尾長老中傳來一聲輕嘆:“癡兒……可敬。”

狐族民衆紛紛低首,以示敬意。

祭典結束後,蘇瑤拉着北辰來到湖心亭。她取出一面古鏡——那是青丘至寶“心映鑑”,唯有真心相守者,方可照見彼此靈魂的模樣。

鏡面微光流轉,映出兩人身影。可這一次,鏡中的他們,並非人形,而是——

蘇瑤化作一尾雪白的九尾狐,眸光溫潤,靈焰環繞;而北辰,則化作一柄懸浮於空中的長劍,劍身澄澈如水,劍鋒卻蘊藏着守護萬物的堅定意志。

“原來……這就是我們的本相。”北辰輕聲道。

“嗯。”蘇瑤微笑,“你是一柄願爲我而收鋒的劍,而我,是一只願爲你而守心的狐。”

夜風拂過,湖水輕漾,鏡中光影漸漸交融,化作一道光柱直沖雲霄。

遠處,玄劍山巔,新任掌門望着那道光,輕聲道:“正道之路,從未止步。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從此,世間多了一段傳說——

有一劍,不斬紅顏,只爲護一人周全;

有一狐,不惑衆生,只願守一心所愛。

他們不再只是青丘的公主與玄劍的弟子,而是並肩行走於山河之間的守護者,是打破偏見的光,是跨越種族的情,是亂世之後,最溫柔的和平。

每當夜幕降臨,若你路過青丘,或許能聽見風中傳來低語——

是少女輕笑,是劍鳴清越,是兩顆心,在歲月長河中,靜靜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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