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津又出聲,像是撒嬌,“爭月,你去幫我倒杯溫水來我房間。”
李爭月面無表情地應了。
把陳望津架到臥室,沈檀時就從他房裏出來了。
看到李爭月在導台倒了水送去陳望津房裏,他站在沙發旁,罩在陰影裏,盯着李爭月,“要我送進去嗎?”
李爭月下意識不想麻煩人:“不用。”
“嗯。他好像睡了。”
李爭月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進去陳望津臥室。
沈檀時沒有跟進去。
李爭月把水杯放在床頭櫃,按滅了燈,要離開,手腕又被鬆鬆垮垮地拽住。
李爭月沒防備,所以很輕易被陳望津牽着,跌在他身上。
李爭月要起身。
陳望津痞氣地笑,掐着她的手控制她的動作,另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頭微微揚起,趁她沒反應過來,懲罰式地咬了下她的唇角,又曖昧地同她接吻。
李爭月反應過來,往他胸口用力一摁,一巴掌扇他臉上,跪着起身,退到床側。
陳望津低笑,直勾勾盯着她,“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主動吻我。”
李爭月用拇指很用力地擦了下嘴角,“你昨天給我喝的藥,我拿那小藥瓶送去成分檢測和指紋鑑定了。你也不想我把報告交給警察告你強奸吧?”
陳望津氣笑了,“草。你這女人。”
李爭月頭也不回地走了。
-
李爭月從臥室出來。帶上門。
到客廳。
沈檀時依舊坐在沙發上辦公,飛快地在敲代碼。
他的手很好看,細,白,長,骨節分明,敲鍵盤時長指靈活隨機地動,仿佛彈奏鋼琴曲。
察覺到動靜,沈檀時一幀幀抬頭,動作很慢。
目光碰撞。
李爭月工作了一天,再加上昨晚休息不好,臉色倦又慘白,她本來表情就冷,因此說話給人一種微微不耐煩的氣勢,“我先走了。”
沈檀時看向她,視線停在她的唇上。
他眼神深邃晦暗得攝人心魄,他突兀地開口,“要補個口紅嗎?”
李爭月望向他,眉心折起,不明白沈檀時的言外之意。
沈檀時神色如常,他滾了滾喉結,和她對視着,“他把你的口紅……弄花了。”
李爭月神情一僵。
她用前置相機很快速地看了一眼,嘴唇中間位置的口紅沒了;她用拇指擦過嘴唇,唇珠上被撇出去一點紅,讓人看了很能猜出她剛做了什麼。
沈檀時重新背過身去。
李爭月沒有補口紅。
而是快速地用溼巾把剩下的口紅擦了。
沈檀時沒再繼續敲代碼,就這麼專注地望着她擦口紅,“他經常這樣嗎?”
這話問的突兀,好像是在問陳望津是不是經常把她口紅吻暈開一樣。
李爭月頓了下,屏着呼吸,很輕地問:“……什麼意思?”
沈檀時聲音低沉,“大晚上把你喊去接他。很經常嗎?”
李爭月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偶爾。不礙事。”
沈檀時貌似是爲陳望津解釋,“表哥從小被舅舅舅媽和外公寵着長大,會自我一些。”
話題一轉,沈檀時很不經意地說,“之前出國那會他要給我餞行,我本來不喝酒,他一定讓我喝,結果我還沒喝,他自己喝得大醉,吐了我一身。”
沈檀時:“他這人喝了酒事多,就不應該讓你去夜店接的,夜店魚龍混雜,可能會有不懷好意的人。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可以讓我去接。”
“……”對比沈檀時,李爭月顯得有些無動於衷。
沈檀時:“怎麼不說話?”
客廳裏愈發安靜,只有她擦嘴唇時手臂帶動衣服摩擦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漸漸地,這點動靜也消失了。
“……謝謝。我走了。”
李爭月往外走。
沈檀時眼神掃過她摩挲得微微起皮腫脹的嘴唇,跟着起身,“我送你。”
李爭月在玄關換鞋,身形掩在暗處,聲音很僵硬,“不用。”
沈檀時依舊向玄關走,“很晚了。”
李爭月半垂視線,手扶着鞋櫃站起身,指骨因爲用力而發白,臉色也慘白,口吻有決絕的意味,“你是因爲昨晚的事情,所以要送我?……一夜情而已,成年人不都這樣,你不用多想,當沒事發生就行。”
話音才落。
李爭月迅速開門,閃身離開了。
快得仿佛一道閃電。
沈檀時站在玄關,想起那張小紙條,又想起李爭月離開時倉皇不肯看他的神情,怔了怔,很淡地笑了笑。
他不太理解,爲什麼李爭月越抗拒他,他就對她越好奇。
就如同他不理解,爲什麼學生時代李爭月會討厭自己,也正是因爲記得這份討厭,所以他記住了李爭月。
低頭看表。
凌晨一點十五。
又想起李爭月微微潤溼又紅腫的嘴唇。
沈檀時覺得這不是適合一個人回家的時間。
-
沈檀時開了輛路虎攬勝從地庫追出來,在小區門口見到了正在打車的李爭月。
她和白天有些不一樣。
她單手提着鞋,光腳站着。
頭繩也被她自己扯了,頭發迎風揚起,模糊了她的臉孔。
清寡,冷淡,深沉,氣質像風,又像是謎語。
她反復用拇指在擦嘴唇,動作有些粗魯不耐。
一直到摩擦出血,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檀時那一句“他把你的口紅弄花了”,她好像很在意口紅擦沒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