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靠在後巷斑駁的牆邊，冷風夾帶着血腥味灌進他的鼻腔。
他左肩的傷口仍在滲血，每一次呼吸都會牽動撕裂的肌肉，疼得火辣辣的。
他咬緊牙關，手指顫抖着擰開阿鬼遞來的藥水瓶蓋，將泛着幽藍色光澤的液體倒在傷口上。
“嗤——”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蔓延開來，疼得他額頭冷汗直冒。
可他的眼睛，卻死死地盯着眼前半空中浮現的虛影。
那是【武道天眼】自動記錄的戰鬥回放：清道夫倒地前的最後一擊，真氣崩裂的瞬間，一股黑霧狀的能量如蛇般逆流而上，在經脈斷裂處詭異地回旋、重組，仿佛被某種外力強行操控。
“【異常能量回路：非自然生成，疑似人爲植入】。”
系統冰冷的提示在他腦海中響起，像一道驚雷劈開了迷霧。
蕭凡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一滯。
“這不是武學……”他低語，聲音沙啞卻帶着前所未有的銳利，“是‘僞勁’！”
真正的武道，是氣血與真氣遵循天地之理運轉，破綻源於境界不足或心神失守。
可眼前這股力量，根本不像人體自發生成的——它像是被“裝進去”的，像程序，像病毒，像某種……可以批量復制的殘次品。
他猛地想起小七發來的加密視頻。
手機屏幕亮起，少女清秀的臉出現在畫面中，語氣急促地說：“凡哥，我對比了你打林驍和清道夫的錄像，發現一個怪事——你打的那些破綻，都是‘標準教材’裏不該存在的！”
她列出了三點：
“林驍腰椎發力時有0.3秒的斷點，清道夫出拳時小指延遲0.2秒，還有鐵塔沖撞時膝關節滯澀……這些全是基礎功不穩才會有的低級錯誤！可他們都是職業選手，怎麼可能犯這種錯？”
蕭凡心頭一震。
是啊，怎麼可能？
除非……這些破綻，本就是被設計好的。
他猛然記起城南鬥場那一夜，三個蒙面人輪番上陣，打法狂野卻漏洞百出，仿佛故意在等他“看破”。
當時他以爲是運氣好，是系統逆天，但現在想來——那不是破綻，是陷阱，是測試！
“有人在……批量制造有破綻的武者？”他喃喃自語，脊背發涼。
就在這時，阿鬼蹲在巷口望風，忽然回頭，壓低聲音說：“別回網吧了，陳九從沒讓人活着走出第五場。你贏了清道夫，就等於踩了他的底線。”
蕭凡抬眼看他，目光如刀般銳利：“你爲什麼要幫我？”
阿鬼苦笑着，眼神復雜地說：“清道夫……是我兄弟。三年前他是B級選手，一場聯賽受傷退役，所有人都說他廢了。可陳九找到他，說能‘治好’他。再見面時，他已經成了打手，拳頭更硬了，速度也更快了，可……他的勁不對勁。”
他頓了頓，聲音顫抖着說：“他打人時，眼神是空的。像被什麼東西……控制着。”
改造技術？
用某種“僞勁”重塑武者？
讓他們戰鬥力提升，卻留下致命破綻，成爲可操控的棋子？
難怪【武道天眼】能輕易看穿——因爲它識別的從來不是“強弱”，而是“真實”與“虛假”的差異！
他閉上眼睛，調出系統界面。
【武道真意解析度】——從5%提升到12%
【提示：接觸異常武學樣本越多，對本源的認知就越深】
“所以……我不是變強了。”蕭凡睜開眼睛，眸中寒光閃動，“我是開始‘看見’這個世界隱藏的真相了。”
地下鬥場的規則，從來不是公平對決，而是像個屠宰場。
那些被淘汰的選手，那些消失的打手，或許根本不是死了，而是被“回收”，改造成傀儡，再送上擂台，供人賭博、取樂、測試新一批“僞勁”模型。
而他，因爲【武道天眼】，成了第一個看穿這場騙局的人。
“陳九要殺我，不是因爲我贏了。”他冷笑着說，“是因爲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阿鬼看着他，忽然覺得這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不像個逃命的敗犬，倒像一柄出鞘的刀，鋒芒畢露，直指深淵。
“那你打算怎麼辦？”
蕭凡緩緩站直身體，盡管左肩還在流血，但他站得筆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槍。
“逃？”他搖了搖頭，眼神冷冽如霜，“我偏要往前走一步。”
他低頭看着掌心尚未幹透的血跡，輕聲說道：“既然這世界用‘假’字當道，那我就用‘真’字破局。”
夜風呼嘯，卷起巷中的碎紙與塵埃。
而在城市最深處，一座廢棄的地下鬥場靜靜地蟄伏着。
月光透過破碎的天窗灑下，照在中央一方鏽跡斑斑的擂台上。
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那人身着黑袍，金屬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會微微震顫。
他站在擂台中央，抬頭望天，聲音低沉如雷：
“影手……你贏了不該贏的人。”夜色如墨，廢棄鬥場的穹頂裂痕縱橫，月光如刀，斜斜劈在鏽蝕的鐵架上，投下斑駁如骨的影子。
風從破窗灌入，卷起塵埃與腐朽的氣息，仿佛整座建築都在低語着過往的血腥。
陳九站在擂台中央，黑袍獵獵，金屬面具在清輝下泛着冷硬的光澤，像一尊從地獄爬出的審判者。
他緩緩抬起右手，真氣如潮翻涌，暗勁巔峰的威壓轟然降臨，空氣都爲之扭曲震顫。
可就在那一瞬——
【武道天眼】驟然爆亮！
蕭凡瞳孔一縮，視野瞬間被數據洪流淹沒：陳九體內，兩條真氣經絡並行運轉，主脈赤紅如岩漿奔騰，屬“明勁化暗”之正統路徑；而副脈卻幽藍如毒蛇纏繞，沿着奇經八脈逆行穿插，其能量頻率、流轉軌跡，竟與清道夫體內那股“僞勁”完全一致！
【警告：檢測到高階僞勁模板，疑似中樞控制節點。
關聯度匹配——98.7%】
“原來如此……”蕭凡低笑一聲，聲音沙啞卻鋒利如刃，“你不是強者，你是‘傀儡師’。”
陳九面具下傳來一聲低沉的悶響，像是金屬摩擦喉嚨：“你居然能看見……這不該存在的東西。”
他緩緩轉頭，面具裂開一道細縫，露出一只渾濁卻深不見底的眼。
那目光，不似活人，倒像是被歲月封存的遺骸，藏着百年的執念。
“你以爲【武道天眼】是恩賜？”他聲音沙啞，如鏽刀刮骨，“它早該在百年前的‘斷碑之亂’中，隨着最後一位‘觀真者’的隕落，徹底消失於世間……可你，一個被青訓淘汰的廢物，竟能激活它？”
百年前？觀真者？
這些詞像釘子，狠狠戳進他腦海。
他從未聽聞過“觀真者”，武協教材裏也從未提及。
難道……武道的起源，並非如今世人所知的那樣？
陳九忽然抬手，一枚金屬片破空而來，旋轉着落入蕭凡掌心。
冰涼觸感瞬間刺入神經，那是一塊巴掌大的古符，表面刻滿扭曲符文，邊緣磨損嚴重，顯然年代久遠。
“去找‘斷碑巷’的老人。”陳九聲音忽然低了幾分，竟帶一絲難以察覺的敬畏，“告訴他……‘影’字還活着。”
話音未落，遠處警笛由遠及近，紅藍光芒撕破夜幕，至少三輛治安車正疾馳而來。
陳九沒有猶豫，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退入陰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鬥場深處，只留下一句飄散在風中的低語：
“他們也在找你……而你，才剛剛睜開眼睛。”
蕭凡站在原地，呼吸微沉，左手緊握那枚金屬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血未幹，傷未愈，可他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低頭，天眼自動激活，掃描符文——
【解析中……】
【符文體系比對：非現代武協通用體系】
【匹配數據庫失敗】
【提示：檢測到遠古‘銘骨文’殘留波動，起源地疑似‘北域斷碑’】
他的眼神驟然一凝。
斷碑巷……北域斷碑……銘骨文……
這些詞像暗流，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而就在這死寂的鬥場深處，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從黑暗中緩緩睜開，注視着他這個“不該存在”的人。
城市上空，某棟摩天大樓的落地窗前，蘇清雪靜靜佇立，黑裙曳地，宛如夜中寒梅。
她放下通訊器，紅唇輕啓，聲音冷如霜雪：
“他拿到了‘鑰匙’……計劃，提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