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三匹駿馬在官道上疾馳。
楚輕霜緊抱着蕭雲瑾的腰,掌心已被他的鮮血浸透。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正在下降,呼吸越來越微弱。
"再堅持一下!"她在呼嘯的風中喊道,聲音幾乎被馬蹄聲淹沒。
前方帶路的韓叔突然調轉馬頭,拐入一條隱蔽的山路。山路崎嶇,馬匹不得不放慢速度。約莫半刻鍾後,一座隱藏在密林中的小院出現在眼前。
"到了!"韓叔翻身下馬,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蕭雲瑾,"快進屋!"
楚輕霜緊隨其後,一進門就聞到濃重的藥草味。屋內陳設簡單,但牆上掛滿了各式兵器,角落裏堆滿了藥罐和醫書。
"放平他。"韓叔指揮道,同時從櫃子裏取出一個藥箱,"傷口在後背,需要先止血。"
楚輕霜幫蕭雲瑾脫下外衣,倒吸一口冷氣——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皮肉外翻,鮮血不斷涌出。
"需要縫合。"她冷靜地說,同時從腰間取出銀針和絲線,"韓叔,有酒嗎?"
韓叔遞過一個酒壺:"你會醫術?"
"略懂。"楚輕霜將酒倒在銀針上消毒,動作嫺熟地開始縫合傷口。
蕭雲瑾在劇痛中醒來,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楚輕霜一邊縫合,一邊注意到他鎖骨下的鳳凰印記正泛着微弱的藍光。
"忍着點。"她低聲道,手指不經意拂過那個印記。
蕭雲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你感覺到了嗎?"
楚輕霜一怔,隨即意識到心口的玄天印記正在發燙,與鳳凰印記產生某種奇妙的共鳴。一股暖流從接觸處傳來,讓她渾身一顫。
"專心療傷。"她抽回手,繼續縫合工作。
韓叔在一旁煎藥,目光不時掃向兩人,若有所思。
傷口處理完畢,楚輕霜用幹淨的布條包扎好,又喂蕭雲瑾喝下湯藥。藥效發作,蕭雲瑾很快沉沉睡去。
"你縫傷的手法很專業。"韓叔突然開口,"跟誰學的?"
楚輕霜清洗着沾滿血跡的雙手:"外公給我娘留下的醫書。"
韓叔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沐清歌的女兒,果然不簡單。"
"你認識我娘?"楚輕霜猛地抬頭。
"二十年前,我曾是天機門的外門弟子。"韓叔的聲音低沉,"你娘是門主的掌上明珠,醫術冠絕全門。"
楚輕霜心跳加速:"那天機門爲何..."
"被滅門?"韓叔冷笑,"因爲墨臨淵那個僞君子想得到玄天九轉心法!他勾結朝廷中的奸佞,誣陷天機門謀反,一夜之間..."
他說到這裏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窗外:"有人來了!"
楚輕霜立刻熄滅了油燈,屋內頓時一片漆黑。透過窗縫,她看到幾個黑影正在院外徘徊,胸前隱約可見幽冥花的標記。
"幽冥閣的探子。"韓叔低聲道,"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裏?"
楚輕霜突然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楚雨柔的玉佩:"糟了!這上面可能有追蹤符咒!"
韓叔接過玉佩,在月光下仔細檢查:"果然!"他迅速將玉佩扔進藥爐,"你們必須立刻轉移!"
"可蕭雲瑾的傷..."
"沒時間了!"韓叔從牆上取下兩把短劍塞給她,"帶着世子從後山走,三裏外有個獵戶小屋,暫時安全。"
"那你呢?"
"我斷後。"韓叔拔出長劍,"記住,無論發生什麼,別回頭!"
院門被踹開的巨響傳來。韓叔一把推開楚輕霜:"走!"
楚輕霜咬牙背起昏迷的蕭雲瑾,從後窗翻出。身後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慘叫聲。她強忍回頭的沖動,背着蕭雲瑾鑽入密林。
山路陡峭,荊棘劃破了她的衣裙和皮膚,但她渾然不覺。蕭雲瑾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鮮血再次浸透了繃帶,順着她的脖頸流下。
"堅持住..."她喘息着,雙腿已經麻木,僅憑意志力在支撐,"就快到了..."
月光突然變得血紅。楚輕霜抬頭,震驚地看到一輪血月懸在夜空——月全食!
與此同時,心口的玄天印記突然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灼熱,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燒穿!她痛苦地跪倒在地,蕭雲瑾從她背上滑落。
"呃啊!"楚輕霜捂住心口,感覺體內的內力完全失控,在經脈中橫沖直撞。更可怕的是,蕭雲瑾的鳳凰印記也開始發光,兩股力量似乎在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
"不...不能在這裏..."她強忍劇痛,拖着蕭雲瑾繼續前行。
終於,一座破舊的木屋出現在視野中。楚輕霜用盡最後的力氣撞開門,將蕭雲瑾安置在簡陋的床鋪上,然後癱倒在地。
體內的玄天之力仍在肆虐。她顫抖着解開衣領,發現心口的印記已經變成了暗紅色,周圍皮膚呈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這是...反噬?"她想起母親筆記中的記載,玄天之力若不受控制,會反噬宿主。
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楚輕霜強撐着站起來,抽出短劍戒備。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佝僂的身影走了進來——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終於等到你們了。"老婦人聲音沙啞,卻帶着莫名的親切,"沐丫頭的女兒,和蕭家的小子。"
楚輕霜沒有放鬆警惕:"你是誰?"
"老身姓蘇,曾是玄天觀的守觀人。"老婦人顫巍巍地點亮油燈,"也是你娘的乳母。"
燈光下,楚輕霜看清了老婦人的臉——右頰有一道陳年傷疤,與幻境中看到的藍袍老者如出一轍!
"你是...沐青鬆的..."
"妻子。"蘇婆婆點頭,目光落在蕭雲瑾身上,"他情況不妙。"
楚輕霜這才注意到蕭雲瑾的臉色已經變得灰白,呼吸幾乎察覺不到。她急忙檢查傷口,發現縫合處已經裂開,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毒?!"她震驚地看向蘇婆婆。
"幽冥閣的'蝕心散'。"蘇婆婆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解藥,但需要配合玄天之力才能起效。"
楚輕霜接過瓷瓶:"怎麼做?"
"雙印共鳴。"蘇婆婆指向她的心口,"你的玄天印記與他的鳳凰印記相觸,引導藥力運行全身。"
楚輕霜猶豫片刻,還是解開了蕭雲瑾的衣襟,露出鎖骨下的藍色印記。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印記貼了上去。
兩印相觸的瞬間,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席卷整個小屋!楚輕霜感覺體內的玄天之力如洪水般涌入蕭雲瑾體內,而一股清涼的鳳凰之力則反向流入她的經脈。
"啊!"她忍不住叫出聲,這種靈魂層面的交融比肉體接觸更加親密,讓她既痛苦又愉悅。
蘇婆婆趁機將解藥倒入蕭雲瑾口中:"堅持住,孩子!"
能量交換持續了約莫一刻鍾,終於漸漸平息。楚輕霜渾身被汗水浸透,幾乎虛脫,但心口的灼熱感已經消失,印記恢復了正常的紅色。
更神奇的是,蕭雲瑾的傷口不再流血,臉色也恢復了血色。他緩緩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你沒事吧?"
楚輕霜鼻子一酸,強忍住淚意:"白癡,差點死的是你。"
蕭雲瑾虛弱地笑了笑:"值了。"
蘇婆婆咳嗽一聲:"兩位,雖然不想打擾你們,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楚輕霜這才想起目前的處境:"韓叔他..."
"韓鐵衣沒事。"蘇婆婆安慰道,"他解決完追兵就會來匯合。現在,我需要告訴你們一些事情。"
她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缺的玉珏,與楚天闊給楚輕霜的那塊拼在一起,嚴絲合縫!
"這是..."
"玄天令。"蘇婆婆肅然道,"完整的玄天令可以開啓玄天秘境,那裏藏着玄天九轉的完整心法和...對抗幽冥閣的關鍵。"
蕭雲瑾掙扎着坐起來:"幽冥閣爲何如此執着於玄天九轉?"
"因爲..."蘇婆婆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嚴肅,"玄天九轉修煉到第九重,可以逆轉生死,改天換命!墨臨淵想用它復活一個人。"
"誰?"楚輕霜和蕭雲瑾異口同聲地問。
"先帝的寵妃——玉貴妃。"蘇婆婆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也是墨臨淵的親妹妹!"
楚輕霜倒吸一口冷氣。當今聖上登基時,曾以謀反罪處死了玉貴妃全家,只有當時在外遊學的墨臨淵逃過一劫。如果他想要復活玉貴妃,那目的就不僅僅是復仇,而是...
"改朝換代!"蕭雲瑾說出了楚輕霜心中所想,"我們必須阻止他!"
蘇婆婆點頭:"明日月食結束前,是玄天秘境力量最弱的時候。你們必須在那之前趕到玄天觀,進入秘境取得完整心法。"
"可我們連玄天秘境在哪都不知道。"楚輕霜皺眉。
"我知道。"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韓叔渾身是血地走進來,手中提着一個包袱:"我抓了個活口,問出了些有趣的事情。"
他將包袱扔在地上,裏面滾出幾塊幽冥閣的令牌和一張地圖。
"玄天秘境就在..."韓叔指向地圖上的一處標記,"皇陵之下!"
楚輕霜和蕭雲瑾震驚地對視一眼。皇陵是禁地,有重兵把守,擅入者死!
"不僅如此。"韓叔繼續道,"墨臨淵已經集結了大批高手,明日月食時分就會強行開啓秘境。"
"我們必須趕在他前面。"蕭雲瑾沉聲道,試圖站起來卻因虛弱而踉蹌。
楚輕霜扶住他:"就你現在這樣,連馬都騎不了。"
"我有辦法讓你們快速恢復。"蘇婆婆神秘地說,"但需要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楚輕霜警惕地問。
蘇婆婆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