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京城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薄霧中。東宮的馬車緩緩駛至永寧侯府門前,玄色車簾掀開,內侍躬身相迎:“沈小姐,殿下已在車內等候。”
沈微婉身着一襲月白色繡竹紋襦裙,頭上插着一支銀質嵌珍珠的發簪,既不失貴女氣度,又顯得低調內斂。她扶着柳氏的手走出府門,眼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母親放心,女兒定會平安歸來。”
柳氏將一枚小巧的銀哨塞到她手中:“若有危險,便吹響它,娘已讓人在鎮國公府外接應。”
沈微婉握緊銀哨,轉身登上馬車。車內,蕭景珩正閉目養神,一身玄色錦袍襯得他面色愈發蒼白,卻難掩周身的威儀。聽到動靜,他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沈小姐準備好了?”
“嗯。”沈微婉頷首,“殿下可有應對之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蕭景珩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本殿已讓暗衛提前潛入鎮國公府,若有異動,他們會第一時間出手。你只需按計劃行事,打探消息即可,不必強出頭。”
沈微婉點頭應下。馬車緩緩駛動,朝着鎮國公府的方向而去。
鎮國公府占地廣闊,府門前車水馬龍,前來赴宴的達官顯貴絡繹不絕。馬車駛入府中,穿過層層庭院,最終停在一處名爲“攬月軒”的院落外。院內瓊樓玉宇,雕梁畫棟,牡丹開得正盛,香氣襲人。然而,在這繁華景象之下,卻暗藏着致命的殺機。
蕭景珩的輪椅被內侍推下車,沈微婉緊隨其後,兩人並肩走入攬月軒。軒內早已賓客滿座,鎮國公蕭烈與蕭景淵正坐在主位上,見他們進來,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隨即換上虛僞的笑容。
“太子殿下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蕭烈站起身,拱手笑道。
蕭景珩淡淡頷首:“鎮國公客氣了。”
蕭景淵則將目光落在沈微婉身上,眸中閃過一絲貪婪與狠戾,嘴上卻故作溫和:“沈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難怪太子殿下對您青睞有加。”
沈微婉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微微福身:“三皇子過獎了。”
衆人分賓主落座,歌舞升平,絲竹悅耳。沈微婉端着酒杯,目光不動聲色地掃視着軒內的衆人。鎮國公夫人王氏坐在女眷席中,穿着一身鳳冠牡丹的錦裙,珠光寶氣,正與幾位貴婦談笑風生。
沈微婉心中一動,起身朝着女眷席走去。她端着酒杯,對着王氏福身行禮:“國公夫人安好,臣女敬您一杯。”
王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沈小姐不必多禮,快請坐。”
沈微婉順勢坐下,與王氏閒聊起來。話題漸漸引到劉氏身上,王氏臉上露出一絲惋惜:“劉妹妹也是一時糊塗,竟做出那般蠢事。說起來,她那日戴的香囊,倒是精致得很,上面的纏枝蓮紋,瞧着像是蜀中雲錦所繡。”
沈微婉心中一喜,連忙追問道:“哦?夫人也認得蜀中雲錦?臣女瞧着那香囊的繡工,也覺得非同一般。”
“自然認得。”王氏得意地笑道,“去年我生辰,鎮國公特意讓人從蜀中帶回來一匹雲錦,那質地、那繡工,絕非尋常繡娘所能比。聽說蜀中唐門的繡娘,最擅長這種纏枝蓮紋,而且她們制香的手藝,也是一絕。”
“唐門?”沈微婉故作好奇,“夫人也知曉唐門?”
王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怎麼不知?鎮國公與唐門素有往來,時常讓人從蜀中運來一些奇珍異寶。不過這唐門行事低調,尋常人可是難得一見。”
就在這時,蕭烈忽然舉杯,對着蕭景珩笑道:“太子殿下,老夫敬您一杯。祝您身體康健,早日康復。”
蕭景珩端起酒杯,與他遙遙一碰:“多謝鎮國公關心。”
兩人飲酒之際,沈微婉敏銳地察覺到,三皇子的手指在酒杯上輕輕敲擊了三下,隨即,軒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心中一凜,知道殺機已至。
果然,沒過多久,一名侍女端着一盤糕點走了進來,徑直朝着蕭景珩的方向走去。沈微婉目光一凝,注意到侍女的袖口處,露出了一截黑色的綢緞,正是唐門弟子的標志性服飾。
“太子殿下,這是老夫特意爲您準備的桂花糕,還請品嚐。”鎮國公笑道。
蕭景珩尚未開口,沈微婉忽然起身,擋在侍女面前,笑道:“國公爺盛情,不如讓臣女先替殿下嚐嚐?畢竟,殿下身體不適,若是誤食了什麼不潔之物,可就不好了。”
鎮國公與蕭景淵臉色微變,蕭景淵連忙說道:“沈小姐說笑了,這糕點都是精心制作的,怎會不潔?”
“話雖如此,但小心爲上。”沈微婉拿起一塊糕點,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隨即臉色驟變,將糕點扔在地上,“這糕點中摻了毒!”
衆人譁然。蕭烈臉色一沉:“沈小姐休要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一試便知。”沈微婉對着門外喊道,“來人,將這糕點拿去喂狗!”
早已埋伏在門外的東宮暗衛立刻上前,撿起地上的糕點,帶了下去。沒過多久,暗衛便回報:“回殿下,沈小姐,那狗食用糕點後,已七竅流血而亡!”
“鎮國公,這便是你所謂的精心制作?”蕭景珩的聲音冰冷刺骨,“你竟敢在宴會上下毒,謀害本殿!”
軒內一片死寂。蕭烈與蕭景淵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驚慌。畢竟今日只是試探,並沒有膽子大到明目張膽的刺殺儲君,這無異於造反。蕭烈與蕭景淵連忙下跪解釋並不知情,蕭景珩自是知道毒是自己下的,只是爲了震懾一下他倆,並不認爲僅憑這個可以扳倒風頭正盛的三皇子和護國柱石鎮國公,借機敲打一番也就散了。
宴會自此匆匆散場,蕭景珩帶着沈微婉回到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