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終章半年後
遺忘書店地下工坊的空氣裏有種獨特的味道:舊書頁的黴味、金屬冷卻液的氣息、還有林晚總點在角落的檀香線香。三種氣味交織,像某種隱秘的結界。
謝雪辭踏入工坊時,頸側有道不明顯的紅痕——邊緣整齊,像是襯衫領口反復摩擦所致。但林晚注意到,那痕跡的位置恰好避開了動脈,是個既親密又小心的落點。她推了推眼鏡,沒說話。
“概念通訊器,”林晚將兩枚未完成的耳釘放在工作台上,“需要嵌入你們的生物信息。最好是從·……經常接觸的部位采集。”
江臨淵看向謝雪辭:“耳後?”
“太明顯。”謝雪辭想了想,“手腕內側?那
裏皮膚薄。”
“可以。”林晚遞過采集器——根細如發絲的銀針,“誰先來?”
江臨淵接過,握住謝雪辭的手腕。他的拇指在腕骨凸起處摩挲了幾下,才將針尖貼上皮膚。采集器的嗡鳴很輕微,謝雪辭卻顏了顫——不是疼,是癢。江臨淵的手指收緊了,一個安撫的力道。
輪到謝雪辭時,他執起江臨淵的手,卻猶豫了。“還是換一處吧。”他說,“這裏傷口太多。”
江臨淵的手背上確實有不少舊疤,療養院的、婚禮副本的、時間墓地的……層層疊疊。謝雪辭的手指滑到他小臂內側,那裏皮膚相對完整,只是有一道淡白色的長痕—永夜劇場被道具劃傷的。
“這裏。”謝雪辭按下采集器。
林晚背過身去整理工具櫃,金屬碰撞聲掩蓋了某些細微聲響。櫃門的反光裏,她看見江臨淵低下頭,鼻尖幾乎抵在謝雪辭發頂。謝雪辭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指尖陷入衣料——那裏有一小片不自然的皺褶,像是被用力抓握過。
采集完成時,兩人的耳根都有些紅。不是害羞,是生物信息交換時產生的奇異共鳴—就像血液交融,細胞記憶在彼此呼喚。
“需要時間融合。”林晚說,“你們可以去樓上書店等。”
書店二樓有個小休息區,窗戶對着老城區的灰瓦屋頂。謝雪辭坐在窗邊的舊沙發上,江臨淵站在他身後,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從林晚的角度看,像是把人虛虛圈在懷裏。
“耳朵敏感麼?”江臨淵忽然問。
“有一點。”謝雪辭偏頭,耳垂擦過江臨淵的手指,“怎麼了?”
“耳釘要穿孔。”
“你會輕點的,對吧?”
江臨淵沒回答,只是手指從沙發背移到謝雪辭耳垂,輕輕揉捏。那是個充滿占有欲的動作,緩慢、細致、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謝雪辭閉上眼睛,喉結滾動。
樓下傳來林晚的聲音:“好了,下來吧。”
耳釘的設計極簡:江臨淵的是冷銀色,謝雪辭的是暖金色,都做成多面體,每個切面都能折射光線——像淚珠,像汗珠,像某種液態的金屬凝固在空氣中。
“戴上後二十四小時內,會有強烈的感官同步。”林晚叮囑,“建議在私密環境適應。”
回山上的路上,兩人都異常安靜。出租車裏,謝雪辭靠在江臨淵肩上,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着新穿的耳釘。每碰一下,江臨淵的呼吸就沉一分—耳釘傳來的不僅是觸感,是謝雪辭指尖的溫度、力度、甚至那一點點不確定的顫抖。
“別玩了。”江臨淵握住他的手。
“可它一直在…”謝雪辭頓了頓,“傳遞你的心跳。”
確實。江臨淵也能感受到謝雪辭的脈搏,透過耳垂薄薄的皮膚,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感知裏。更隱秘的是,當車經過一段顛簸路面時,謝雪辭身體微微彈起又落下,那一瞬間的失重感——江臨淵也感受到了,在小腹深處,激起一陣細微的漣漪。
木屋的門剛關上,謝雪辭就被抵在了門板上。不是粗暴的,只是江臨淵用身體將他困在門與自己之間,額頭相抵。
“太強烈了……”謝雪辭喘了口氣,“你所有的……我都感覺到了。”
“你也是。”江臨淵的手滑到他後腰,那裏的肌肉正不自覺地繃緊,“放鬆。”
“怎麼放鬆?”謝雪辭笑了,手指解開江臨淵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你明明也在緊張。”
確實。透過耳釘,謝雪辭能感知到江臨淵冷靜表面下的暗涌:克制的欲望、理性的評估、還有那種熟悉的、近乎本能的保護欲——全都混在一起,像杯烈酒,透過耳垂的神經末梢,灌進他血液裏。
他們從門口移到沙發,又移到地毯上。衣物散落得並不凌亂,只是每件都皺得厲害,像是被反復攥緊又鬆開。謝雪辭的耳釘在昏暗光線下閃爍,每一次晃動,江臨淵都能感受到相應的牽引——不是物理的,是神經的,像有根無形的線拴着彼此的感官。
“關掉…”謝雪辭在某次間隙中喘息,“太
過了……”
“忍一忍。”江臨淵吻他汗溼的鬢角,“適應期過了就好了。”
但他也沒好到哪裏去。謝雪辭所有的感受——地毯粗糙的觸感、空氣微涼的溫度、體內逐漸攀升的熱度——全都如實反饋給他。這比任何親密都更親密,是真正的感同身受,是神經末梢的糾纏。
後半夜,兩人精疲力盡地躺在壁爐前。耳釘還在微微發燙,但那種過載的感知已經緩和成溫存的餘波。
“像共用一個神經系統。”謝雪辭輕聲說。
“嗯。”江臨淵的手指繞着他的頭發,“比性更深入。”
這話說得太直白,謝雪辭耳根又紅了。但他沒反駁,只是往江臨淵懷裏縮了縮,讓兩人的身體貼得更緊——皮膚相貼處,汗液已經微幹,留下黏膩的觸感。不難受,只是真實。
“林晚說二十四小時。”江臨淵看了眼窗外泛白的天色,“還有十八小時。”
“那就…”謝雪辭的聲音越來越低,“好好利用?”
爐火快要熄了,灰燼裏還有點點紅星。
晨光從窗簾縫隙滲進來時,兩人終於睡
去—耳釘還戴着,在晨光裏閃着微弱的光,像某種隱秘的契約,將兩個獨立的生命,在神經層面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