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皇帝不急不慢地提問,江傾籬便知此事瞞不住了——不過,爲何皇帝會知曉的如此快?
那眼線分明已經死了,或是,有別的什麼人將消息告訴了皇帝。
江傾籬掃了一眼身旁的三皇子,心中疑雲越來越重,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回稟皇上,秦玉生並無任何異常。”
“既沒有異常,爲何你要帶他離開書院?”皇帝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微臣正因爲上一次落水之事懷疑秦玉生,只是一直拿不準他的把柄,近日,微臣知道皇上正準備推行削藩令,便想試探秦玉生有無異心,於是將他帶出書院,想看看秦玉生會不會趁機做什麼……”江傾籬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維護了秦玉生,又將眼線的死因撇幹淨了。
“只是微臣剛剛帶着秦玉生到了花樓,便遇上有人墜樓,且墜樓者還是金台書院的人……微臣的計劃被打亂,尚未查出秦玉生有什麼異常。”
短暫地沉默了幾秒之後,皇帝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書桌,似在思考江傾籬話裏的真假。
“如此說來,倒是朕誤會你了。”
江傾籬再一次下跪道:“微臣不敢,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天地日月可鑑,這一次的事件實屬意外,只是微臣想幫皇上分憂罷了。”
“……”
約莫因爲江傾籬及時表得忠心起了作用,皇帝的語氣緩和了許多,“罷了,你起身吧。”
畢竟,原身已經效忠皇帝多年,她爲皇帝做了無數肮髒事,成爲了皇帝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江傾籬確實沒有背叛皇帝的理由。
“這一次死的是金台書院的護衛,死因十分蹊蹺,一定要查清楚是誰做的。”皇帝並沒有挑明他監視江傾籬的事,反而道:“老三。”
“你額娘的病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既如此,你就早日回書院上課吧。”
三皇子不動聲色道:“兒臣謝過父皇。”
河蚌相爭,漁翁得利。
三皇子與太子並非一母所生,如今皇後早故,淑妃專寵,自然有人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原書中,正因爲三皇子與太子鬥得厲害,而皇帝偏心太子,方才將三皇子召回宮管教,沒想到出了這一件事之後,皇帝又鬆口將三皇子送回了書院。
這是否說明通風報信的人有可能是三皇子?
江傾籬掩下眸底暗光,越是深想越是覺得心驚膽顫,大周的爛攤子比她想得還要亂。
“江卿,如今削藩令推行在即,你在書院得仔細盯好學子,千萬不能鬧出多餘的事端,更不能走漏風聲。”皇帝又看了一眼江傾籬,揮手道:“退下吧。”
江傾籬垂首稱是,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明白算是暫時渡過危機了。臨走之前,三皇子還對着江傾籬笑了笑道:“學生恭送老師。”
不知爲何,雖然皇帝全程都沒有提及此事與三皇子有關,但此刻江傾看着三皇子溫溫柔柔地笑容,莫名覺得有幾分膽寒。
……
回到書院,路童擔憂地迎在院外,“先生,您怎麼樣了?”
“無事。”江傾籬吩咐人準備熱水,沐浴更衣,又回頭道:“秦玉生和詹修文回來了嗎?”
“已經回來了。官府將他們扣了一會兒,沒問出什麼特別的,便放了回來。”
“那花樓的命案如何處理?”
路童搖頭道:“具體情況不知,不過,聽說案件已經移交給了大理寺。”
“……”
皇帝應該要打算親自查了,最好別查出此事真是秦玉生所爲……
江傾籬累了一天一夜,沐浴之後便回房休息了,這一覺睡得沉,直接睡到了傍晚時分,路童敲門方才將她吵醒了。
“先生,出事了。”
“何事?”江傾籬懶洋洋地回答道。
“程識和林思通打起來了!”
聞言,江傾籬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天天的,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江傾籬匆忙趕到外舍時,只見聚集着一群看熱鬧的學生,程識與林思通站在中間,前者一臉怒氣,後者的神情雖有些懼怕,眼神卻不甘示弱,焦灼氣氛彷佛一觸即燃。
江傾籬猛然想起,原書劇情確實有這麼一段……
程識是鎮北王府的鎮北侯府的幺子,上頭還有三個姐姐,鎮北侯府的侯爺老來得子,十分溺愛,因此養成了他橫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唯有他最崇拜的姐夫能管教得了他……
而程識的姐夫在軍部擔任督軍,因爲軍糧撥款一事,與戶部多有摩擦,一來二去,上一輩的關系影響了下一輩,程識與林思通互相厭惡,而原身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特意安排兩人同住,並且還設計毀了林思通最珍愛的算盤,污蔑程識,導致程識在沖動之下動手,弄瞎了林思通的一只眼睛。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皇帝借題發揮打壓鎮北王府,將其下獄,程識在大牢裏受盡苦楚,險些喪命……
“這屋裏住着的只有你我二人,你還敢說不是你動了我的珠玉算盤?若不是你,還有誰會做這種事?!”林思通一字一句地控訴着程識。
“賤人。”
程小霸王哪兒受過這種委屈,他將拳頭捏得嘎吱作響,“老子已經說過了,沒動過你的東西,你若再敢胡言亂語賴在老子頭上,休怪老子不客氣!”
看着面前這一幕,江傾籬都有些懵了……
原書中原身確實設計了一出栽贓嫁,但江傾籬根本沒動手呢?這事到底是誰做得?!
“好啊,虧你們鎮北王府滿門烈士,居然出了你這樣一個敢做不敢認的孬種。”林思通嘲諷道:“若不是你,爲何我剛出來就撞見你拿着我的珠玉算盤?”
程識從小跟着他姐夫在軍營裏打滾兒,本就是一個混不吝的小子。此刻他怒意上頭,自然懶得與林思通廢話,直接道:“好,好,你說是老子動的,那就是老子動的,老子本來就看不慣你很久了。你們家一窩子碩鼠,中飽私囊,克扣軍糧,拿髒錢供着你在書院裏吃喝玩樂。”
“不就是一個算盤嗎?!老子砸了就砸了,你能拿老子怎麼樣呢?!”
聞言,林思通頓時面紅耳赤道:“你敢罵我的家人?程識,我看你是嫉妒我們家富裕,所以偷我的東西!弄壞了還想抵賴!”
“你!你說誰偷東西?!”這一句話似乎徹底點燃了程識的怒火,他猛地沖到林思通面前,抓起衣領就要揍。
眼看着程識的拳頭就要落下,江傾籬忙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