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隔壁桌不算小的談笑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峰子,啥時候能把那舞蹈系的尤綺追到手啊?哥幾個可都等着喝你喜酒呢。”
“就是,這都一個多月了,人家小姑娘還不搭理你,你這面子往哪兒擱?”另一人跟着起哄。
葉峰大概覺得在朋友面前有些掛不住,梗着脖子,聲音拔高了些:“誰說她不理我的?我們剛才還、還聊了呢。”
“喲呵,真的假的?那尤綺可是跳舞的,那身段,那韌性,”最開始調侃的那個男生語氣變得猥瑣起來,擠眉弄眼:“肯定特別帶勁兒吧,嘿嘿,而且我看她胸不小啊。”
幾人發出一陣心照不宣的哄笑聲,言語愈發不堪入耳。
柏璟夾着煙的手指頓在半空,煙霧後的鳳眼倏地眯起,眼底立即凝起駭人的冰霜。
連旁邊的禹新榮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下一秒,“砰!”
一顆沉重的台球如同出膛的炮彈,凶狠地砸在了那個口出穢語的男生後背上。
“啊。”男生痛呼一聲,踉蹌着差點摔倒,憤怒地回頭:“誰他媽…”
話沒說完,他就對上了一雙陰鷙到極點的眼睛。
柏璟已經站了起來,將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裏,動作都帶着一股狠戾。
他一步步走過去,眸中戾氣翻涌:“你,再說一遍。”
男生被打擾了興致,又當着這麼多朋友的面被砸,面子上下不來台,雖然覺得對方氣場嚇人,還是硬着頭皮,抓起一根台球杆指着柏璟:“你他媽誰啊,找事是吧,給我道歉!”
柏璟輕扯嘴角,連廢話都懶得說,直接抬腿,一腳狠狠踹在對方肚子上。
男生沒料到他說動手就動手,而且力道大得驚人,直接被踹得倒飛出去,撞翻了一把椅子。
柏璟沒停手,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拳頭帶着風聲就砸了下去,又快又狠。
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接踵而至的拳頭揍得毫無還手能力,只能抱着頭哀嚎。
葉峰見朋友被打,熱血上涌,想也沒想就沖上來想幫忙:“住手!”
柏璟眼神一厲,反手就是一記重拳,直接砸在葉峰顴骨上。
葉峰那壯碩的身軀被打得向後踉蹌好幾步,“哐當”一聲撞在牆角裝飾用的金屬管上,眼前一陣發黑,半邊臉很快就腫了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柏璟幾步上前將他死死按在牆上,眉眼的戾氣久久未散,他逼近葉峰,聲音壓得極低:“你給我聽清楚了,離尤綺遠一點,再讓我看到你糾纏她,或者聽到任何不幹不淨的話,我廢了你。”
整個台球廳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背景音樂還在不識趣地播放着。
所有人都被這暴力場面鎮住了,沒人敢上前。
禹新榮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沒有要勸架的意思,反而覺得那嘴賤的家夥活該。
他太了解柏璟了,這人平時看着溫潤好說話,一旦真動了怒,下手絕不留情。
開誰的笑話不好,非當着柏璟的面開那個小學妹的黃色玩笑,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至於葉峰,純粹是撞槍口上了,柏璟借機發揮。
眼看柏璟眼神裏的暴戾還沒散盡,似乎還想再動手,禹新榮這才硬着頭皮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阿璟,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再打要出事了。”
柏璟甩開他的手,顯然還沒消氣。
這時手機提示音響起,他打開一看,是尤綺回復了他早前發的消息。
只有一個簡單的“嗯”字。
柏璟臉上的陰霾旋即消散大半。
他把手機收進口袋,瞥了眼地上狼狽的幾人,轉身離開了台球廳。
另一邊,尤綺回到家後,抱着手機反復看着柏璟之前發來的“下回我送你?”,指尖在屏幕上猶豫了很久,最後才輕輕回了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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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璟這次下手確實沒留情面,被打得最狠的那個男生直接住了院,葉峰也傷得不輕,顴骨骨裂,也需要在醫院觀察幾天。
兩家人聞訊趕來,看到自家孩子被打成這樣,又驚又怒,嚷嚷着一定要報警,讓打人者付出代價。
警察很快聯系上了柏璟。
但他本人沒露面,他父親柏暉的秘書賈澤豪代表柏家出面處理了這件事,賠了些醫藥費,事情就這麼壓下去了,連和解書都沒籤。
晚上,禧園公寓。
柏璟刷開門禁,玄關感應燈自動亮起,投下冷白的光線。
整個公寓是極簡的現代風格,黑白灰的主色調,線條利落,家具寥寥,幹淨得沒有一絲煙火氣,像一個設計精美的樣板間。
這裏是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也是他平時落腳的地方,只有放假,或家裏有事才會回柏家。
手機震動起來,是柏暉打來的電話。
“兒子,你怎麼又跟人動手了?”
柏璟把自己摔進沙發裏,姿態慵懶,語氣漫不經心:“沒什麼,他們說了點我不愛聽的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知道了,小賈已經處理幹淨了。”柏暉頓了頓,聲音裏帶上關切:“你沒受傷吧?”
柏璟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指關節處的破皮和淤青,面不改色地說:“沒有。”
父子倆又簡單聊了幾句近況,便掛了電話。
柏暉快四十歲才得了這麼個兒子,從小寵得很。
高中時柏璟比現在還要叛逆,沒少惹是生非,賈澤豪替他收拾爛攤子已是家常便飯。
但這也成了柏暉政敵時常拿來攻訐他的把柄。
這兩年柏璟收斂了不少,也知道父親在爭取更重要位置,行事低調了許多。
今天在台球廳,算是他上大學以來第一次真正動手。
掛了電話,柏璟仰靠在沙發裏,懶得去處理手上的傷。
黑暗中,只有窗外遙遠的城市燈火透進來一點微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頜線條。
疲憊感襲來,他閉着眼,不知不覺睡着了。
這一睡,就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