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十月，江陵之戰的硝煙尚未散盡，江南三家的明爭暗鬥已然開始。
臨湘公府中，柳明正與孟公威、馬良密議。桌案上攤開的是一幅精細的荊州地圖，江陵、江夏、襄陽、南郡等要地都被朱筆圈出。
“主公，周瑜已進駐南郡，關羽取江夏受阻，曹軍殘部仍據襄陽。”馬良指點地圖，“此戰雖勝，但我軍獲利最少。周瑜得南郡富庶之地，關羽若取江夏，劉備勢力將直抵長江。而我軍...仍困守荊南。”
孟公威捻須沉吟：“此乃周瑜之計。他知主公非池中物，故意壓制我軍發展。且江夏若歸劉備，孫劉兩家將成掎角之勢，我軍更顯孤立。”
柳明目光落在江夏位置：“江夏扼長江中遊，北接襄陽，東連柴桑，西通江陵，乃四戰之地。若得江夏，可破此困局。”
“但關羽已圍江夏月餘，我軍若插手，恐與劉備生隙。”馬良憂慮。
“未必需要強奪。”柳明眼中閃過精光，“江夏守將是誰？”
“文聘，字仲業。”孟公威道，“此人原爲劉表部將，劉琮降曹後，他率部退守江夏，不降曹，也不歸劉，更不從孫，是個硬骨頭。”
柳明回憶。文聘在歷史上是曹魏名將，以忠勇著稱。如今這個時間點，他確實在江夏堅持獨立。
“文聘有多少兵力？”
“約八千，皆是精銳。”馬良道，“且江夏城防堅固，糧草充足，關羽雖勇，一時難以攻破。”
柳明手指輕叩桌案：“若我能說降文聘，取江夏，劉備無話可說。且文聘來投，可增我軍實力。”
孟公威眼睛一亮：“主公欲親往江夏？”
“不。”柳明搖頭，“我若親往，目標太大。需遣一能言善辯、膽識過人者前往。”
兩人對視，同時道：“鄧芝。”
鄧芝自科舉奪魁後，任參軍已一年有餘，處理軍務井井有條，且曾出使益州，完成糧草輸送任務，證明其膽略。
“召鄧伯苗。”柳明下令。
片刻，鄧芝入內。他年過三十，面容清瘦，但雙目有神，舉止從容。
“芝拜見主公。”
“伯苗，有一重任交托於你。”柳明直言，“往江夏，說降文聘。”
鄧芝略一思索：“文聘此人，忠義剛直，說降不易。需知己知彼，請主公允芝三日準備。”
“準。”
鄧芝退下後，柳明又對孟公威道：“說降文聘，需有實力爲後盾。令魏延水軍移駐巴陵，做出隨時東進姿態，給文聘壓力，也給關羽壓力。”
“諾。”
三日後，鄧芝扮作文士，乘一葉小舟，只帶兩名隨從，順江而下，往江夏而去。
江夏城中，文聘正在城樓巡視。他年約四十，面容剛毅，甲胄在身，雖被圍月餘，但神色鎮定。城中軍民見其從容，也安心守城。
“將軍，城外有客來訪，自稱潁川鄧芝，奉荊南公之命求見。”親兵稟報。
文聘皺眉：“柳明的人？此時來意爲何？”
謀士傅巽道：“柳明據荊南，與孫、劉鼎足而三。此來必爲江夏。將軍不妨一見，聽其說辭。”
文聘沉吟：“讓他從北門縋城而入，小心關羽探子。”
鄧芝從北門秘密入城，被引至太守府。文聘在偏廳接見，按劍而坐，左右武士肅立。
“潁川鄧芝，拜見文將軍。”鄧芝行禮不卑不亢。
文聘打量他：“先生此來，是爲柳明做說客？”
鄧芝坦然：“正是。但芝非爲柳公做說客，實爲將軍安危而來。”
“哦？”文聘冷笑，“本將軍坐擁堅城，糧草充足，有何安危？”
“將軍請看。”鄧芝取出一幅地圖鋪開，“江夏北有曹仁殘部，東有周瑜水軍，西有關羽圍城，南有柳公大軍。四面包圍，將軍能守幾時？”
文聘不語。傅巽接話：“但我軍有長江天險，城防堅固...”
“再堅固的城池，也有陷落之日。”鄧芝打斷，“且將軍可知，周瑜已與劉備密約：江夏若破，周瑜取江夏水寨，關羽取江夏城池。屆時，將軍麾下八千將士，將成兩家爭奪之物，性命難保。”
文聘神色微變。這消息他有所耳聞，但不確定。
鄧芝繼續：“將軍忠義，不降曹賊，令人敬佩。但劉琮已降，劉表基業盡失。將軍爲誰而守？爲誰而戰？”
這話擊中要害。文聘沉默良久：“依先生之見，當如何？”
“歸順柳公。”鄧芝正色，“柳公仁德，治荊南，安交州，百姓稱頌。且柳公與將軍有同仇：皆不降曹，皆欲保境安民。將軍若歸，柳公必以上將之禮相待，江夏仍由將軍鎮守，只需改旗易幟。”
“柳明敢與劉備爭江夏？”
“敢。”鄧芝自信，“柳公有兵十萬，水軍兩萬，糧草可支三年。且柳公與孫權有盟，與劉備亦有盟。關羽若強攻，柳公水軍旦夕可至，屆時孫劉聯盟破裂，曹操得利，此非劉備所願。”
文聘動容。傅巽低聲道：“將軍，鄧先生所言有理。柳明勢力雖不及孫、劉，但足以自保。且其地處荊南，與江夏有長江相連，互爲呼應，強於歸附孫、劉任一。”
文聘猶豫：“但本將軍與柳明素無交情...”
“正因無交情，更顯誠意。”鄧芝道，“柳公聞將軍忠義，特遣芝來，正是慕將軍之名。若將軍歸附，柳公願與將軍結爲兄弟，共保江南。”
話說到這份上，文聘終於心折：“既如此...本將軍願歸柳公。但需柳公親來江夏，歃血爲盟。”
“將軍明斷！”鄧芝大喜，“芝即回稟柳公。”
鄧芝當夜出城，乘快船回臨湘報信。
柳明聞訊，拍案而起：“伯苗大才！竟真說降文聘！”當即決定親往江夏。
孟公威勸阻：“主公，江夏尚未完全掌控，恐有風險。”
“文聘既允，必不反悔。”柳明道，“且我親往，方顯誠意。子龍，點五百精兵，乘快船十艘，明日出發。”
“諾。”
三日後，柳明船隊抵江夏。文聘開城相迎，兩人在江夏城頭歃血爲盟。
“今我二人結爲兄弟，共保江夏，同扶漢室！”柳明與文聘各割腕滴血入酒，共飲盟誓。
禮成，文聘正式歸順。柳明表文聘爲鎮東將軍，仍領江夏太守，其部下將士各升一級，賞賜豐厚。江夏八千精銳，盡歸柳明。
消息傳至關羽營中，關羽大怒：“文聘匹夫，竟降柳明！”欲強攻江夏。
謀士馬良（此馬良爲劉備麾下，與柳明麾下馬良同名）勸道：“將軍不可。柳明已得江夏，若強攻，必與柳明開戰。且周瑜在南郡虎視眈眈，若孫劉相爭，周瑜必趁虛而入。”
關羽不甘：“難道就此罷休？”
“可稟報主公，由主公定奪。”
劉備在夏口得知消息，也是惱怒，但諸葛亮勸道：“主公息怒。柳明取江夏，雖損我軍利益，但未嚐不是好事。”
“此話怎講？”
“江夏在文聘手中，我軍難取；在柳明手中，至少是盟友。”諸葛亮分析，“且柳明得江夏，周瑜必忌憚。孫、柳矛盾將加劇，我軍可坐收漁利。”
龐統補充：“還可借此向柳明施壓，索要補償。他既得江夏，當讓出武陵數縣，或增供糧草。”
劉備沉吟：“就依二位先生。”
於是劉備遣伊籍爲使，往江夏見柳明。
江夏府中，柳明接見伊籍。老友相見，氣氛微妙。
“機伯先生此來，是爲問罪？”柳明開門見山。
伊籍苦笑：“文淵公取江夏，左將軍確有不悅。但念在兩家盟好，不願兵戎相見。只是...公既得江夏，是否該有所補償？”
“玄德公想要什麼？”
“武陵北部三縣，及明年糧草增至二十萬石。”
柳明與身旁孟公威對視，孟公威微微點頭。
“三縣不可讓。”柳明朗聲道，“但糧草可增至十五萬石，另加精鐵五萬斤，戰馬千匹。此爲我底線。”
伊籍知道這已是柳明最大讓步，回稟劉備。劉備權衡後，同意此條件。
江夏之事，暫告段落。
但周瑜的反應，更爲激烈。
南郡府中，周瑜得知柳明取江夏，摔杯怒道：“柳明小兒，竟敢虎口奪食！江夏本應歸我江東！”
魯肅勸道：“都督息怒。柳明取江夏，確出意料。但眼下曹軍未退，不宜與柳明沖突。”
“難道就此罷休？”周瑜目光冰冷，“江夏扼長江中遊，得江夏者，可制長江。此等要地，豈容柳明占據？”
呂蒙獻策：“都督，可遣一將扮作水匪，襲擾江夏糧船，給柳明制造麻煩。同時，加強南郡水軍，威懾江夏。”
周瑜點頭：“此計可行。子明，此事交你辦理。”
“諾。”
江夏城中，柳明也在防備周瑜。他令文聘加強江防，魏延水軍移駐江夏水寨，與南郡江東水軍對峙。
同時，柳明開始整頓江夏政務。江夏經連年戰亂，民生凋敝。柳明令蔣琬從臨湘調撥錢糧，安撫百姓，恢復生產。
十一月，曹操在許都得知江夏易主，召群臣商議。
“柳明何人？竟能取江夏？”曹操問。
荀彧答：“柳明文淵，原爲司馬徽弟子，據荊南四郡、交州九郡，自稱荊南公。此人治政有方，頗得民心。”
程昱道：“柳明取江夏，孫、劉必生隙。丞相可遣使往江東，煽風點火，令其相鬥。”
曹操點頭：“就依仲德。另，令曹仁加緊整頓襄陽防務，待孫、柳相爭，再圖南下。”
“諾。”
建安十一年冬，江南局勢微妙。孫、劉、柳三家表面盟好，實則各懷心思。曹操在北方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江夏太守府中，柳明與孟公威、馬良、文聘、鄧芝等人商議。
“周瑜必不甘心。”文聘道，“末將探得，呂蒙在南郡集結水軍，恐有動作。”
鄧芝建議：“我軍可聯合劉備，共抗周瑜。劉備得江陵，也需要江夏爲屏障，不會坐視周瑜取江夏。”
馬良搖頭：“劉備雖需江夏，但更願見孫、柳相爭，從中取利。不可全信。”
孟公威捋須：“當務之急，是鞏固江夏，同時向西發展。”
“向西？”柳明問。
“益州南部。”孟公威指向地圖，“益州南部蠻夷衆多，劉備雖得益州，但難以顧及南方。我可遣軍南下，取牂牁、越巂等郡，打通與交州聯系，形成縱貫南北之勢。”
文聘眼睛一亮：“此計大妙！若得益州南部，荊南、交州、益南連成一片，疆域萬裏，足可與孫、劉鼎足。”
柳明心動，但謹慎：“需多少兵力？”
“五千足矣。”孟公威道，“益州南部地廣人稀，蠻夷散居，不需大軍。關鍵在招撫，不在征伐。”
“何人可往？”
“霍峻。”孟公威道，“他善守，也善撫。且其在武陵多年，熟悉蠻夷習性。”
柳明同意，令霍峻率五千精兵，從武陵西進，開發益州南部。
同時，柳明在江夏推行新政：減輕賦稅，鼓勵墾荒，興修水利，開辦鄉學。江夏百姓久經戰亂，得此仁政，皆稱頌柳明。
周瑜果然派“水匪”襲擾江夏糧船，但被魏延水軍擊退。雙方在江面小規模沖突數次，各有損傷。
魯肅從中調停，雙方暫時停火。
但柳明知道，與周瑜的沖突，遲早會爆發。
十二月，孫尚香從江東來信。信中以義妹身份，透露重要情報：周瑜欲在明年春，聯合劉備，共取江夏。條件是，江夏歸江東，劉備得江夏以西數縣。
“周郎果然不甘。”柳明將信遞給衆謀士。
孟公威冷笑：“聯合劉備？劉備豈會真心助他取江夏？不過是互相利用。”
馬良道：“但也不可不防。若孫劉真聯合來攻，江夏難守。”
“所以要先發制人。”柳明眼中閃過決斷，“不能讓孫劉聯合。”
“主公有何妙計？”
柳明沉吟：“我可親往江陵，面見劉備，陳說利害。同時...讓孫尚香在江東活動，離間孫權與周瑜。”
“此計雖險，但可一試。”孟公威道，“只是主公往江陵，需做萬全準備。”
“我明白。”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正月，柳明將江夏交文聘鎮守，自回臨湘。在臨湘過完元宵，便準備前往江陵。
臨行前夜，蔡琰爲柳明整理行裝。
“夫君此次江陵之行，比往江東更險。”蔡琰憂心，“劉備非孫權，其麾下關、張皆萬人敵，若翻臉，恐難脫身。”
柳明握她手：“放心，我有分寸。且孔明在彼，必會周旋。”
“孔明先生雖智，但終是劉備臣子。”蔡琰輕聲道，“妾身近日整理情報，發現一事：劉備在益州，納吳氏爲夫人。吳氏乃劉璋舊部吳懿之妹，此乃政治聯姻，爲安撫益州士族。可見劉備...也非全然仁德。”
柳明點頭：“亂世之中，誰人能全守本心？我能做的，只是盡己所能，保境安民。”
“妾身明白。”蔡琰將一枚香囊系在柳明腰間，“此囊中有妾身親調安神香，願佑夫君平安。”
“謝謝夫人。”
次日，柳明率趙雲及三百護衛，乘船西上，往江陵而去。
長江波濤，前路漫漫。
但柳明心中堅定：無論多少艱難，他都要在這亂世中，走出一條新路。
第四國的旗幟，已在江夏飄揚。
而更大的舞台，正在前方等待。
（第十八章完，字數：5198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