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63年深秋，紐約的空氣裏開始飄起第一片落葉，但華爾街的溫度卻比寒冬更冷。源稚一南下德克薩斯的雷霆一擊，讓整個美國東部傳統財閥圈陷入了地震般的震動。
“三百億美元……一周內蒸發。”J.P.摩根的總裁查爾斯·摩根坐在曼哈頓私人俱樂部的橡木包廂裏，手中的威士忌冰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洛克菲勒那個老家夥，居然被一個亞洲來的小子逼到這種地步。”
坐在他對面的是梅隆銀行的繼承人理查德·梅隆，這位四十歲的新貴臉色同樣凝重：“不止是洛克菲勒。我收到消息，源稚財團正在接觸我們在歐洲的合作夥伴，開出的條件……很難拒絕。”
“他到底想幹什麼？”查爾斯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一個日本人，在美國的領土上，挑戰我們所有人？”
理查德沉默片刻，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我找人做了深度分析。源稚一郎，或者說，源稚財團，他們的策略和任何一個傳統財閥都不同。”
“什麼意思？”
“他們不追求壟斷，而是建立平台。”理查德翻到文件中的一頁，“看這個——源稚在德克薩斯和漢克·米勒的合作模式。他們投資技術，但不控制公司；分享利潤，但不幹預經營。更關鍵的是，他們開放專利授權給所有中小公司，只排除大財閥。”
查爾斯皺起眉頭：“這不符合商業邏輯。爲什麼要培養競爭對手？”
“因爲他的目標不是成爲另一個洛克菲勒。”理查德的聲音裏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佩服，“他的目標……是改變遊戲規則本身。他要建立的是一個生態系統，而不是一個帝國。”
包廂的門被推開，第三個人走了進來。花旗集團的主席威廉·洛克菲勒——大衛·洛克菲勒的侄子，臉色鐵青。
“叔叔決定接受條件。”威廉坐下，直接切入主題，“洛克菲勒能源在亞洲的資產，60%會轉讓給源稚財團。另外，叔叔會在下周的《華爾街日報》上發表那篇該死的聲明。”
查爾斯和理查德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這意味着什麼，他們比誰都清楚——洛克菲勒家族，美國最古老、最強大的財閥之一，在正面交鋒中認輸了。
“理由呢？”查爾斯問。
“理由？”威廉苦笑，“那個亞洲小子手裏有足夠摧毀洛克菲勒家族三代的證據。從銀行的非法交易，到政治獻金的黑幕，甚至……家族成員的醜聞。他像鬼一樣，對我們了如指掌，而我們對他一無所知。”
包廂陷入壓抑的沉默。窗外的紐約夜景依舊璀璨，但在這三位傳統財閥繼承人的眼中，這座城市的天際線仿佛正在傾斜。
“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查爾斯最終說，“如果讓源稚一郎繼續這樣下去，下一個會是誰？摩根？梅隆？還是花旗？”
“你有什麼建議？”理查德問。
“聯合。”查爾斯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摩根、梅隆、洛克菲勒、杜邦、福特……所有東部老牌財閥聯合起來，建立一個防御聯盟。資本共享，情報互通，一致對外。”
“對抗源稚？”
“對抗所有試圖挑戰我們秩序的人。”查爾斯的聲音堅定，“美國是美國人建立的國家，美國的經濟應該由美國人來掌控。一個日本人，無論他多聰明多有錢，都不應該在這裏爲所欲爲。”
威廉沉默了很久，最終點頭：“我會轉告叔叔。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查清楚源稚一郎的底細。”威廉的眼神變得銳利，“他不可能憑空出現。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可能有那樣的手腕、那樣的情報網、那樣的……膽識。他背後一定有人，或者，他根本不是源稚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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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紐約唐人街，勿街深處的那間庭院。
陳啓明將一份加密文件遞給源稚一：“你要的東西。摩根、梅隆、洛克菲勒三大家族的詳細資產結構，包括他們在開曼群島和瑞士的秘密賬戶。”
源稚一接過文件，沒有立刻翻看：“代價呢？”
“一個承諾。”陳啓明緩緩說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改變了這個世界，給華人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我們不要特權，只要公平。”
“公平是最難給的東西。”源稚一坦誠地說，“但我會盡力。”
“那就夠了。”陳啓明端起茶杯，“另外，有個消息你應該知道。三大財閥正在密謀建立聯盟，針對你。牽頭的是J.P.摩根的查爾斯·摩根，他是個真正的老派貴族，骨子裏看不起亞洲人，更看不起挑戰秩序的人。”
源稚一微微點頭：“意料之中。老家夥們安逸太久了，以爲世界會永遠按照他們的規則運轉。”
“你打算怎麼辦？”
“給他們上一課。”源稚一站起身，走到庭院中的一棵老槐樹下，仰頭看着枝葉間漏下的月光，“時代已經變了，而他們還沒有意識到。”
陳啓明看着這個年輕人的背影，心中涌起復雜的情感。他見過太多野心家，太多暴發戶，太多想要改變世界卻最終被世界改變的人。但源稚一不一樣——他冷靜但不冷酷，強大但不傲慢，目標明確但手段克制。
“你知道嗎？”陳啓明忽然說，“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我的祖父。”陳啓明的眼中浮現回憶的神色，“他1905年來到舊金山，在鐵路工地上幹活，一天工作十四小時，工資只有白人的一半。但他從不抱怨，只是默默地存錢，學習，建立人脈。四十年後，他成了舊金山華人社區最有影響力的人。”
他頓了頓：“他常對我說，改變世界不是靠蠻力，而是靠耐心，靠智慧，靠……理解時代的潮流。你現在做的，就是他當年想做的事，只是規模大了無數倍。”
源稚一轉過身：“時代不同了。你祖父面對的是一堵牆，需要一點一點鑿穿。而我面對的，是一棟已經腐朽的老房子，只需要找準承重牆，輕輕一推。”
陳啓明笑了：“那就推吧。唐人街會站在你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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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後，華爾街，摩根士丹利總部大樓。
美國東部傳統財閥聯盟的第一次正式會議在這裏舉行。到場的不僅僅是摩根、梅隆、洛克菲勒，還有杜邦、福特、卡內基等十幾個家族的掌門人或代表。這些人的總資產加起來超過萬億美元，掌控着美國經濟的半壁江山。
會議室的牆壁上掛着歷代摩根家族領袖的肖像，最中央的是J.P.摩根本人——那位在1907年金融危機中幾乎憑一己之力拯救美國銀行體系的男人。此刻，他的後代查爾斯·摩根站在肖像下，面對着滿屋的同輩和老輩。
“先生們，我們聚集在這裏，不是爲了懷舊，不是爲了緬懷祖先的榮光。”查爾斯的聲音在厚重的橡木牆壁間回蕩，“我們聚集在這裏，是因爲我們面臨着一個共同的威脅——一個來自東方的年輕人，正在試圖顛覆我們建立了一百五十年的秩序。”
他打開投影儀，屏幕上出現源稚一的照片。那張年輕、平靜、卻眼神銳利的臉，與滿屋白發蒼蒼或頭發花白的老人們形成鮮明對比。
“源稚一郎，二十四歲，源稚財團繼承人。過去十八個月，他在日本整合了三井、三菱、住友三大財團，清理了十七個舊世家，幾乎完全掌控了日本經濟。現在，他來到了美國。”
屏幕上切換成數據和圖表：源稚財團在美國的資產分布，與中小企業的合作網絡，對洛克菲勒能源的打擊效果……
“他的策略很明確：不與我們正面沖突，而是從底層瓦解。”查爾斯繼續，“他投資技術，培養競爭對手，建立新的商業模式。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華人社區的支持，甚至……可能得到了華盛頓某些勢力的默許。”
杜邦家族的掌門人亨利·杜邦舉手：“查爾斯，我們都很尊重摩根家族。但問題在於，我們爲什麼要害怕一個年輕人？傳統的力量不是一天建成的，也不會因爲一個人的挑戰就崩塌。”
“因爲他不是一個人。”說話的是威廉·洛克菲勒，“他是……一個理念的化身。自由競爭，開放平台，技術共享——這些理念很美好，但在現實中，會摧毀我們花了上百年建立的體系。”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福特家族的代表問，“用老辦法？資本圍剿？政治施壓？可是對源稚一郎，這些似乎都不起作用。”
查爾斯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說道：“我們需要新策略。既然他在建立平台，我們就摧毀他的平台；既然他在培養盟友，我們就離間他的盟友；既然他標榜公平，我們就揭露他的……不公平。”
他切換幻燈片，屏幕上出現一份僞造的文件：“這是我讓人準備的。源稚財團在日本的整合過程中，涉嫌非法手段的證據。雖然大部分是僞造的，但只要操作得當，足以啓動SEC的調查。”
“另外，”梅隆家族的理查德補充，“我們可以從他在意的人下手。比如，那位百老匯的日本歌星。”
會議室裏響起一陣低語。有人點頭，有人皺眉，有人面無表情。
“先生們，”查爾斯最後說，“我知道，有些人可能覺得這樣做……不夠體面。但我要提醒各位，我們的祖先建立這些家業時，面對的競爭比今天殘酷得多。J.P.摩根當年面對的是整個歐洲銀行體系的圍剿，洛克菲勒面對的是三十個競爭對手的聯合抵制，卡內基面對的是工會的暴力抗議。”
他環視全場：“他們贏了，因爲他們比對手更聰明，更堅定，更……無情。現在輪到我們了。要麼守住祖先的基業，要麼眼睜睜看着一個亞洲小子，在我們的地盤上，建立他的新秩序。”
“選擇吧，先生們。”
長久的沉默。牆上的肖像仿佛在注視着這些後代，那些創造了美國資本主義黃金時代的面孔，此刻似乎帶着某種期待，又或是……警告。
最終，亨利·杜邦第一個舉手：“杜邦家族支持。”
接着是福特、卡內基、梅隆……
當所有人都舉起手時，查爾斯·摩根點頭：“那麼，戰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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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戰爭開始的信號，並不來自華爾街。
就在傳統財閥聯盟會議結束的第二天，一個消息震驚了全球金融界：源稚財團與歐洲羅斯柴爾德家族達成戰略合作，共同成立“新世界投資基金”，首期規模五百億美元，專注於新能源、生物科技和人工智能等前沿領域。
更令人震驚的是，基金的管理結構——完全透明，公開審計，利潤的30%將捐贈給全球教育、醫療和環保事業。這種模式，與傳統財閥的黑箱操作形成鮮明對比。
“羅斯柴爾德……那個老猶太居然……”查爾斯·摩根在辦公室裏摔碎了一個古董花瓶，“他瘋了嗎？和亞洲人合作？對抗我們？”
秘書戰戰兢兢地匯報：“而且，羅斯柴爾德先生今天接受了CNN的采訪，他說……他說‘舊的時代已經結束，新的時代需要新的思維。有些人安逸太久了，忘記了競爭才是進步的動力。’”
查爾斯的臉漲得通紅。這幾乎是在直接打臉他們昨天的會議。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SEC（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主席打來的。
“查爾斯，關於源稚財團的調查……恐怕進行不下去了。”
“爲什麼？”
“白宮那邊打了招呼。”SEC主席的聲音很無奈，“而且，我們收到了……反制材料。關於摩根士丹利在次貸危機中的某些操作，如果公開，後果不堪設想。”
電話掛斷。查爾斯癱坐在椅子上，看着牆上J.P.摩根的肖像。那位以鐵腕著稱的金融巨擘，此刻仿佛在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門被推開，理查德·梅隆沖進來，手裏拿着最新的《華爾街日報》。
“你看這個！”
頭版頭條：《源稚一郎宣布“開放創新平台”計劃，將免費開放三千項核心專利》。
副標題：《“知識應該共享，而不是壟斷”——日本年輕企業家向傳統財閥發出挑戰》。
文章詳細介紹了源稚一的理念：建立一個全球性的開放創新平台，任何公司，無論大小，都可以免費使用平台上的專利技術，只需要支付象征性的年費。而平台的所有者——源稚財團和羅斯柴爾德家族——不從專利本身賺錢，而是從平台衍生出的新業務中獲利。
“這是……”查爾斯的手在顫抖，“這是對我們整個商業模式的顛覆。”
“不止。”理查德臉色蒼白，“我剛收到消息，硅谷的科技巨頭們——蘋果、微軟、英特爾——都對這計劃表示支持。因爲他們知道，開放平台會催生更多創新，最終所有人都會受益。”
“除了我們。”查爾斯苦笑，“除了我們這些靠壟斷專利、控制標準、設立壁壘賺錢的老家夥。”
窗外的紐約，秋雨開始飄落。雨滴敲打着摩根士丹利大樓的玻璃幕牆，發出細密的聲響，像是在爲某個時代敲響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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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百老匯，帝國劇院。
中森明菜的音樂劇《兩千個秋天》正在舉行最後一場彩排。源稚一坐在觀衆席第一排，靜靜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故事講述了一個古代將軍和現代歌姬跨越時空的愛情，劇情奇幻，音樂動人。明菜的表演達到了新的高度——不是作爲偶像歌手中森明菜，而是作爲真正的演員、藝術家。
中場休息時，她走下舞台，在源稚一身邊坐下。
“怎麼樣？”她問，眼中閃着期待的光芒。
“完美。”源稚一握住她的手，“你會征服百老匯的。”
“但有些人不想讓我征服。”明菜輕聲說，“今天有幾個評論家來看彩排，他們的表情……很不友善。經紀人告訴我，可能有人打了招呼。”
源稚一的眼神冷了一瞬，但很快恢復溫柔：“不用擔心。明天首演時，你會看到很多朋友。”
“朋友？”
“對。”源稚一微笑，“羅斯柴爾德家族、硅谷的CEO們、華爾街一些有遠見的投資人，還有……白宮的一位特別嘉賓。”
明菜驚訝地睜大眼睛：“白宮？”
“美國總統的文化顧問。”源稚一解釋，“他看了劇本，很喜歡。因爲這不僅是一個愛情故事，也是關於開放、包容、跨越界限的故事。而這，正是美國應該向世界傳遞的價值觀。”
明菜靠在他肩上：“一郎，你爲我做了這麼多……”
“不。”源稚一搖頭，“是你給了我做的理由。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還在那個鋼鐵叢林裏孤獨地戰鬥。是你讓我明白，所有的改變，最終都是爲了人——爲了愛，爲了美，爲了那些值得守護的東西。”
劇場裏的燈光暗下來，下半場彩排開始。明菜回到舞台，源稚一繼續觀看。
舞台上，古代將軍在荒漠中仰望星空，唱起思念的歌謠。兩千年的等待，兩千年的孤獨，在這一刻化作動人的旋律。
源稚一閉上眼睛。他想起了真正的漠北，真正的星空，真正的孤獨。然後他想起了那個櫥窗電視裏的身影，想起了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想起了所有爲了她而戰的日日夜夜。
是的，老家夥們安逸太久了。他們守着舊規則，守着舊特權，守着舊榮耀，卻忘記了世界一直在變。
而現在，新鮮血液來了。
不是要摧毀一切，而是要建立更好的。
不是要成爲新的神，而是要讓人人都能成爲自己的神。
雨停了，紐約的夜空露出一彎新月。在這座不夜城裏，一個新時代正在誕生。
而源稚一知道，這只是開始。
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面，真正的改變還在前方。
但此刻，有她在舞台上歌唱，有理想在胸中燃燒，有整個世界在等待改變——
足矣。
舊神黃昏已至，新王正在加冕。
而這加冕儀式，不在皇宮，不在神殿，而在每一個願意改變、願意創新、願意擁抱未來的人心中。
演出結束了，掌聲雷動。源稚一起身，走向舞台。
他的征途，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