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谷的餘孽?”
蘇知暖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道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過。
“主上?”
她咀嚼着這兩個字,腦海中飛速地閃過無數個念頭。
上一世,她身爲神醫谷谷主,爲了追求醫道極致,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來往。
神醫谷向來與世無爭,除了救人,從不參與任何江湖紛爭。
仇家?
似乎有,又似乎沒有。
畢竟,神醫谷的規矩是“三不救”:大奸大惡者不救,逆天改命者不救,自尋死路者不救。
因此得罪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能知道神醫谷內幕,還能在京市這種地方布下如此棋局的,絕非等閒之輩。
“你的主上,是誰?”
蘇知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着一股直透人心的壓力。
王建國被陸夜寒卸了下巴,說不出話,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她。
老首長已經披上了一件軍大衣,在警衛員的攙扶下下了床。
他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但精神矍鑠,目光如炬,哪有半分病人的樣子。
“小王,我待你不薄吧?”
老首長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失望和痛心。
“你跟在我身邊十五年,我一直把你當子侄看待。爲什麼?”
王建國聽到老首長的聲音,眼神中的癲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閉上了眼睛,兩行濁淚流了下來。
陸夜寒手上微微用力,將他的下巴重新裝了回去。
“說。”
陸夜寒只說了一個字。
王建國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慘笑道:“爲什麼?成王敗寇罷了!”
“首長,您不該醒過來的!您昏迷的這十年,一切都很好,很平穩!您一醒來,所有的一切都要被打破了!”
“我背後的人是誰,我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們,他的能量,超乎你們的想象!”
他轉頭,再次看向蘇知暖。
“小東西,你確實有通天的本事。但是,你不該來京市,更不該救活他!”
“天闕閣的拍賣會,就是爲你準備的鴻門宴!你只要敢去,就絕對沒有活着出來的可能!”
說完,他脖子一歪,嘴角溢出一股黑血,瞬間氣絕身亡。
他竟然在剛才說話的時候,用盡最後力氣,咬破了藏在舌根下的另一個更隱秘的毒囊。
陸夜寒探了探他的鼻息,搖了搖頭。
“死了。”
病房裏,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個潛伏了十五年的內鬼,就這麼死了,線索也在這裏中斷了。
只留下一個模糊的“主上”,和一個明確的“天闕閣拍賣會”。
“鴻門宴?”
蘇知暖冷笑一聲,小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霸氣和狂傲。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龍潭虎穴。”
她轉頭看向老首長。
“老頭,這渾水,我趟了。不過,我有個條件。”
老首長看着眼前這個救了自己兩次命的“小娃娃”,眼中充滿了欣賞和感激。
“小神醫請講,只要我這把老骨頭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蘇知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第一,我需要絕對的自由,我想去哪,沒人可以攔我。”
“第二,天闕閣拍賣會上的所有東西,只要我看上的,你得幫我買單。”
“第三……”蘇知暖頓了頓,指了指像門神一樣立在那裏的陸夜寒,“他,以後就是我的人了。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二十四小時貼身伺候。”
陸夜寒的臉,瞬間黑如鍋底。
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他堂堂特戰旅的修羅,什麼時候成了使喚丫頭?
老首長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我全都答應你!”
他看向陸夜寒,用命令的語氣說道:“小陸,從今天起,你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好小神醫的安全,她的一切要求,都必須無條件滿足!這是最高級別的命令!”
“是,首長!”
陸夜寒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
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
軍令如山。
蘇知暖滿意地點了點頭,像個小地主一樣,拍了拍陸夜寒結實的大腿。
“小陸子,還不快謝謝老首長和本……小姐的提拔?”
陸夜寒的額角青筋暴跳,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這是任務,這是任務,這是任務……
“謝……謝謝首長。”
“也謝謝……蘇小姐。”
這幾個字,幾乎是磨着後槽牙說出來的。
解決了這件事,病房的門被打開。
等在門外的衆人,看到老首長精神抖擻地站在那裏,而王建國卻成了一具屍體,所有人都驚呆了。
老首長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宣布王建國是畏罪自殺的叛徒,並下令徹查所有與他有過接觸的人。
一場無聲的風暴,在軍區總醫院,乃至整個京市高層,悄然掀起。
……
當天下午,蘇知暖就帶着她“搜刮”來的大批名貴藥材,和新上任的“貼身男保姆”陸夜寒,回到了蘇家小樓。
蘇烈已經被老首長派去執行秘密任務,暫時回不來。
偌大的小樓,只剩下蘇知暖和陸夜寒兩個人。
蘇知暖指揮着陸夜寒,將二樓的一個空房間改造成了臨時煉藥室。
那些在同仁堂讓黃掌櫃心疼得滴血的天材地寶,此刻像不要錢的大白菜一樣,被蘇知暖隨手扔進了幾個大木桶裏。
“去,打三大桶純淨水來,記住,必須是沒開封的。”
蘇知暖吩咐道。
陸夜寒默默地去執行命令。
“水溫加熱到八十度,不準高也不準低。”
陸夜寒默默地去找溫度計。
“把那株三百年的何首烏給我搗成泥,要用玉杵,不能用鐵器。”
陸夜寒默默地去找蘇烈書房裏的玉石鎮紙。
一個下午的時間,陸夜寒感覺比自己參加一次魔鬼周特訓還要累。
他看着蘇知暖用一種他完全看不懂的方式,將那些名貴的藥材進行着各種匪夷所思的組合和處理。
有時候是浸泡,有時候是研磨,有時候甚至是用他自己的陽剛之血作爲藥引。
(蘇知暖的原話是:“小陸子,過來,放點血,你氣血旺,正好當藥引子。”陸夜寒當時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整個房間裏,彌漫着一股奇異的藥香,聞上一口,就讓人覺得神清氣爽,渾身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傍晚時分,三大桶藥湯終於熬制完成。
那藥湯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琥珀色,清澈見底,散發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蘇知暖脫掉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衣服,露出了那具布滿褶皺和老人斑,瘦骨嶙峋的身體。
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陸夜寒。
“轉過去。”
陸夜寒如蒙大赦,立刻轉過身,面壁而立,耳朵卻不受控制地豎了起來。
蘇知暖邁開小短腿,顫巍巍地爬進其中一個大木桶裏。
溫熱的藥液瞬間包裹了她的全身。
一股難以言喻的舒適感,從四肢百骸傳來。
那些霸道而精純的藥力,如同千百條小溪,瘋狂地涌入她幹涸的經脈和枯竭的髒腑。
她的身體像一塊幹涸了百年的海綿,貪婪地吸收着這股龐大的生命能量。
皮膚上的褶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變淺。
幹枯花白的頭發,從根部開始,慢慢生出了一絲絲黑色的光澤。
這是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
痛苦,並快樂着。
就在蘇知暖閉目享受着這第一次正式的藥浴時,樓下傳來了門鈴聲。
陸夜寒皺了皺眉,走下樓去開門。
門口站着的,是那個在同仁堂被蘇知暖救了兒子的富商,王德發。
他此刻一臉的恭敬和謙卑,手裏捧着一個制作精美的紫檀木盒子。
“陸長官,您好,我……我是來拜見小神醫的。”
陸夜寒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她在忙,不見客。”
王德發連忙說道:“我不是來打擾她的!我只是……只是來送個東西!”
他將手中的盒子舉了起來。
“這是三天後,天闕閣拍賣會的請柬,還有這次拍賣會所有拍品的圖冊。”
陸夜寒接過盒子,正準備關門。
王德發又急忙補充了一句,聲音壓得極低:
“陸長官,請您務必轉告小神醫!這次拍賣會,非同尋常!”
“我剛剛得到內部消息,除了那尊冰魄寒玉床,這次拍賣會還有一個特殊的‘彩頭’。”
“據說……是一份藏寶圖。”
“一份關於……傳說中‘神醫谷’遺址的藏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