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音:“江導演這部電影我看得意猶未盡,特別是最後快要結束時那場戲,是你本人吧?”
“是的,有個鏡頭是我。”
蘇阮音繼續說:“優秀的演員不一定會導戲,但優秀的導演一定會演戲。在那個鏡頭當中,我看到小人物被資本打壓的無奈,詮釋出了內心的撕裂與激發對真相的守護,那個眼神,有抓住我的心,江導的優秀,實至名歸。
以後一定要多拍,任何題材我相信在你這麼細膩的鏡頭處理上,都會大方光彩。”
江映西笑着感謝,在前一個人略想帶偏話題的時機,蘇女士站起來表揚了她一頓。
火候得當,江導毫不吝嗇的介紹今天悄然來到現場的閔箏,音樂是整部片子的靈魂,她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主持人將她請到台上,閔箏也落落大方地分享她的所聞所見。
話題還在繼續,似乎一部戲在火之初,都會被各大媒體人和影評人關注,當然,越過某個層面的電影都會帶動些社會話題,譬如‘女’導演的鏡頭,‘女’導演的敘事風格…
諸如此類地強調性別的熱門詞條。
江映西說話依舊清柔有序:“我覺得職業本就沒有性別之分,建築師、決策的制定者,包括此刻坐在台下的您,媒體人,單拿性別說事是否武斷其實您心裏自有一杆秤,大衆心裏也自有一杆秤。當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江山如畫雖成立已久,但我們的路才剛剛開始,與其給自己設限,不如放開手腳去做,我希望能帶給大家更好的作品。”
很真誠的回答,想帶給大家更好的作品,也是真的。
還問了其他人問題。譬如問邊希這次拍打戲是否過癮?溫老先生跟年輕導演合作有什麼感受?問袁瓚,江映西在片場是否過於嚴厲?
而這期間,周裏京接了個電話,動作很輕地站起身,下台階這段路他投在江映西身上的視線剛好被她轉過頭迎上。
二人無聲對視,內心縈繞着某種不可名狀,他消失在影廳。
而這小小的舉動,沒逃過座椅上蘇阮音和周恬的視線。
“媽,您不覺得哥有點奇怪嗎?”
蘇阮音意味深長:“你也看出來了對吧。”
話音過耳,周恬猛地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媽,帶着不敢置信的調子試探道:“您打算給哥牽的那條線,莫非是…”
蘇阮音目光落回江映西身上,語重心長道:“恬恬,靠你哥那個悶葫蘆,我怕黃花菜也得涼透了。”
今日一見江映西,不管是品貌、談吐,整個人身上透出得那股淡定從容,不矜不盈,不是一般人家培養出的女兒。江老先生一手教養出來的孫女,果真優秀。
婆婆看兒媳,越看越順眼。
周恬震驚半晌收攏思緒,回想那晚說的話,當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哥,你可千萬別聽進去了呀。
整場活動快接近尾聲,之後討論得更多的便是電影的問題。
最後觀衆強烈要求合影,主持人安排站位,幾番操作下,咔嚓,定格。
結束後,休息區,袁瓚在窗邊接電話,破口大罵,毫無形象可言。
邊希要趕通告,經紀人催促着他走了。
衛溪給她接了水,誇贊道:“江導,您剛才回應的話可謂頭頭是道,實在讓人佩服。”
江映西給閔箏發消息,感謝她百忙中擠出時間來現場給她打氣,這會兒又要飛新西蘭,去陪家人過年。
她抬頭說:“你們都在我身邊,我自然沒什麼虛的。”
衛溪討俏:“我可沒幫上什麼忙。”
其實不然,作爲助理她整場活動注意力都在江映西身上,在台下蹲着一個勁兒的給她比大拇指。
像幼兒園那位帶隊老師似的。
江映西看在眼裏。
而此時,房間門被叩響。
經理帶着周恬還有她身邊那位女士。
周恬倒是個自來熟,人家好歹跟江映西有聯系方式,在她朋友認證裏,有聯系方式就是朋友了。
袁瓚見有人進來,放低聲音出門說話。
“小滿姐姐,給你介紹一下,我媽。”
蘇阮音立馬抓住主動權:“小滿,我們見過的,你還記不記得?”
江映西嘴角掛着得體微笑,老實巴交地搖頭,但內心的猜想被證實,果然是周裏京的母親。
蘇阮音上前握着她的手,眉開眼笑:“小時候,頤年居,江老先生帶你見小山爺爺,你失足落水那次,有沒有印象?”
“哦…”雖然對人沒什麼印象,但落水的恐懼她記憶猶新,以至於至今她都不會遊泳。
“但我對您有些對不上號了。”誠實,是江導的美好品質。
蘇阮音一笑而過,現在再認識一次也不遲嘛:“對呀,沒想到一晃眼,你都是大導演了。”
謬贊了。
對於這母子倆的熱情,她有些摸不清頭腦。
或許就因兩家人祖輩的交情吧。
周恬審時度勢補充:“我媽特喜歡你拍的電影,也很喜歡你。”
後半句,強調。
江映西:“謝謝阿姨。”
蘇阮音拿出手機,示意周恬:“我們合個影吧。”
“對呀江導,”周恬說,“剛才距離太遠,我們都沒拍到。”
小助理衛溪派上用場,拿着手機,將三人圈入畫中。
“好,注意表情,三二一,茄子。”
三人本就靠得近,最後一秒,蘇阮音伸手輕輕攬着江映西的腰,成功合照。
短暫觸碰,江映西感受到腰間溫熱,一股強大的好感將她包圍。
她收獲到一枚阿姨粉?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這些阿姨的電影審美都很高。
江映西沉浸在自己‘老少通吃’的電影緯度裏,暗自竊喜。
蘇阮音問:“這一部也會出藍光碟吧,我一定買。”
這個‘也’值得深究,難道上一部電影的藍光碟她也買了?
這麼看來,還是個老粉。
江映西道:“我到時候送一盤給您。”
談話十分愉快,直到袁瓚接完電話進來,二人才戀戀不舍離去。
“誰呀?”
江映西:“周司長的母親跟妹妹。”
袁瓚挑挑眉,盯着她的臉若有所思:“剛才周裏京也在你看見了沒。”
她點頭。
就周司長的氣場,很難看不見。
袁瓚說:“這次電影能成功上映,我覺得還是得感謝下周司,畢竟人家幫了好大的忙。”
江映西挑起眉梢:“怎麼感謝?”
袁瓚思忖:“請吃個飯唄。”
“他大忙人,能有時間跟我們吃飯?”
這話倒不假,自上次港城事件,周裏京出面協調,就在背後摸清了這男人的背景。出身政治世家,祖上是開國元勳,父親身任副國級,他妥妥的國辦新貴,又是個摸不透秉性的‘冷面笑將’,私底下就沒賣過別人人情。
更別說參加私人飯局,那是少之又少。
二人拖着步子往外走,袁瓚在跟她交涉後期工作,總之市場穩下來後有很多事情要跑。
回到車上,衛溪見袁瓚離去才提示說:“我看剛才蘇夫人很喜歡你,要不借她的關系,約一下周司?”
小助理跟在她身邊這麼久,自然摸清了自家導演的性子,她是個不想攀附社交的人,能清靜就不維持關系。
但這話不無道理,以後都在京城工作,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要麻煩人家,到時候也有口水好張嘴。
她當然明白助理的意思,也懂袁瓚是何意,周家在京城地位顯赫,老爺子還跟其祖是故交,正因如此,她才不敢去消耗老一輩的關系。
性格使然,她是無形的風,不想去招惹有形的固體。在京這些圈子裏,看似環環交融,實則不然,每個圈兒都有強烈的邊界感,井水河水涇渭分明。
有些事,人家順手幫了你是情分,記在心裏莫要忘,等找準時機再還不遲,約飯太刻意,目的性也太強,會讓人不舒服。
再說她不善維護關系,屆時得罪了人還不知所以然,算了,把人情還到他家人身上,也算還到他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