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爭鬥了,這是徹底摧毀一個人,斷絕其血脈傳承的最殘忍的報復。
眼前這個男人,他的暴戾、他的狠絕、他的無法無天,再一次刷新了冉梔之的認知底線。
她原本以爲他只是在異國擁有絕對掌控力的暴徒,卻沒想到,在他自己的家族內部,也如此的殘忍。
她對昭野的恐懼,在這一刻,不再是源於槍口和死亡威脅,而是深入到了對人性之惡的顫栗。
暴徒果然是暴徒,他沒有人類基本的道德法則跟是非觀,他遵循的是自己獨有的叢林法則。
約翰對於這個任務似乎極爲滿意,臉上帶着一絲獰笑,應聲道,
“明白,我想這一定會讓老爺子……印象深刻。”
他把那東西撿回黑匣子裏合上,然後轉身快步離去。
其餘人收拾完殘局出去後,客廳裏就只剩下昭野和癱軟在椅子上的冉梔之。
昭野目光落到她身上,看着她慘白如紙的小臉,這樣的效果他很滿意。
“怕了?”
他問,語氣裏帶着殘忍的愉悅。
冉梔之已經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
昭野站起身,緩步走到她面前,陰影再次將她完全覆蓋。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開她粘在臉頰邊濡溼的發絲,動作柔和,卻讓冉梔之大氣不敢喘。
“記住這種感覺,永遠不要試圖挑戰我,或者……逃離我,否則你會發現,死亡……其實是一種仁慈。”
他頓了頓,又道,
“現在,該來算算你逃跑的賬了。”
冉梔之的心髒猛地一縮,她知道,真正的懲罰它來了。
她被帶到了一個類似水房的地方。
房間裏擺着一個巨大的、足夠容納一人的浴缸。
昭野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只是揮了揮手。
兩名女傭上前,剝去冉梔之身上那髒污的家居服,將她強行按入浴缸中。
下一秒,溫熱的水流涌出,溫度迅速攀升,很快便達到了一個令人皮膚發紅的溫度——50度。
灼熱感刺着皮膚,冉梔之忍不住痛呼出聲,想要掙扎起身,卻被死死按住。
十分鍾,在極致的高溫下,她感覺自己像要被活活煮熟,頭暈目眩,幾乎窒息。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時,水溫驟變,
滾熱的水被瞬間排空,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水,譁啦啦地沖擊在她身上。
零度的嚴寒瞬間取代了酷熱,極致的溫差讓她全身肌肉劇烈痙攣,牙齒瘋狂打顫,皮膚從通紅變得青白。
冷熱交替,極刑之苦。
又是十分鍾的冰水浸泡,帶走她體內最後一絲熱氣,意識在寒冷與痛苦的邊緣反復徘徊。
當她終於被像破布娃娃一樣從冰水裏撈出來時,已經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能癱軟在地上,瑟瑟發抖,唇色烏紫。
這場酷刑後,冉梔之當夜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在她病得渾渾噩噩的這幾天,昭野也被召回了米勒家族的主宅。
不出他所料,那個精品禮物被送出,果然讓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親史努霍·米勒氣急敗壞。
黑曜王座堡。
這是坐落於終年陰雲籠罩的黑曜石山脈之巔,通體由墨色火山岩築成的世龔城堡。
入口處是橫跨深淵的黑曜石吊橋,橋身刻滿荊棘與骨紋,兩側立着沉默的石騎士雕像。
王座廳裏,穹頂懸掛着偌大的水晶燈,中央黑曜石王座扶手上雕有纏繞的血紋,象征絕對掌控。
史努霍·米勒坐在王座上,盡管年過六十,卻依舊身形挺拔如鬆,沒有明顯老態。
一雙藍色瞳眸銳利如鷹,眼窩深邃,眼角的細紋非但不顯憔悴,反而沉澱出久居上位的威嚴與深沉。
高挺的鷹鉤鼻下,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修剪整齊的銀灰色短胡須貼在下頜,一頭銀發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
大廳裏,僅僅只有父子三人。
史努霍臉色鐵青,指着昭野的鼻子質問臧克遭遇的毒手是否與他有關。
他這兒子是有前科的人,踩着兄弟手足上位的事他也不是沒做過。
然而,面對父親暴怒的質問,本該理直氣壯指認昭野的臧克·米勒,卻在昭野冰冷眼神注視下,莫名地心虛了。
他敢用性命擔保就是昭野幹的,但是……他沒有證據。
任何指向昭野的線索都被處理得幹幹淨淨。
所以不得不來找父親爲他做主。
但這在昭野一句輕飄飄的“兄長遭遇不幸,他也很痛心,但父親這樣毫無證據地指責他,豈不是讓真正的凶手看笑話?”的反問下,臧克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憋屈地低下頭,
“……應該,不是昭野做的,但我也希望這事最好不是弟弟幹的。”
臧克心裏有氣,但他不敢發泄出來。
萬一惹怒了昭野被反咬,他幹的那些勾當被父親知道了,恐怕以後王位就坐不成了。
昭野看着臧克那副慫樣,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諷。
幾天後,冉梔之的感冒在醫生的治療下,已經好轉。
這一次,她的腳踝被扣上了一條細長鎖鏈,鎖鏈的另一端固定在臥室沉重的床腳。
長度僅夠她在房間和相連的浴室活動。
“野最近有事要忙,幾天不會回來。”
約翰面無表情地告知,“你最好安分點。”
接下來的兩天,果然如約翰所說,昭野沒有出現。
甚至連看守她的人似乎都鬆懈了許多,只有一個定時送飯的啞巴仆役。
就在第二天晚上,冉梔之無意間拖動鎖鏈時,驚訝地發現腳踝上的鎖扣竟然……沒有完全扣實。
不知是疏忽還是別的緣故,鎖舌只是虛搭着,她稍微用力一掰,鎖扣竟然應聲彈開了。
想着約翰說昭野這幾天不會回來,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逃跑的想法再次占據了她的大腦。
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房間,熟門熟路地避開偶爾巡邏的保鏢,融入了叢林的黑暗中。
這一次,出乎意料的順利。
她拼命地跑,不敢停歇,直到天亮,她躲在一個廢棄的谷倉裏,惶惶不安地過了一天。
竟然……沒有人追來?
她幾乎肯定,自己這次是真的逃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