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仆仆,急行十餘日後,京都巍峨的輪廓終於映入眼簾。
赫既白的馬車率先進城便,,一路疾馳入宮去了。
應風並未隨之同行。大隊人馬徑直返回王府,唯有載着林星言母女的馬車,孤零零地落在了最後。
應風策馬而來,穩穩地停在馬車旁。林星言掀開了車簾下馬車,輕聲道:“應大人,多謝一路照應。後面便不勞煩了。”
“林姑娘客氣了。”應風溫和一笑,翻身下馬,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木盒,遞了過去,“這是王爺命屬下交給姑娘的。你們母女初來京城,可先用這些銀兩買個小院落腳,或是盤下一間鋪子暫且安身。”
林星言心中一驚,接過木盒的瞬間便已明了——盒中所裝,正是她先前交上去的那份“證據”,此刻竟被還了回來。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暗道:這位王爺,倒真是個難得的好人。
她鄭重地將木盒收好,深深一福:“多謝王爺,也多謝應大人。”
應風微微頷首,隨即對身後駕車的侍衛吩咐道:“我尚有公務需即刻回府。你先送林姑娘她們去天福客棧安頓下來。讓掌櫃的多照應些。”
“是,大人!”侍衛領命,轉向林青妍,恭敬地說:“林姑娘,請上車吧,小的這就送您去客棧。”
房間裏,何美心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忍不住擔憂起來:"這京城咱們人生地不熟的,身邊又沒個男子,能在這安穩度日嗎?"
林言星握住母親的手,笑着安慰:"娘放心,我還不頂個男子啊?大不了以後我女扮男裝!"
"你呀……"何美心被女兒逗笑,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林言星從懷中摸出那個小木盒,打開後拿出裏面的銀票仔細數了數:"娘,二萬六千兩!這都是你的私房錢,你收着。想來那十萬兩林正宏的贓款,王爺是收着了。”
“那王爺……倒真是個不錯的人。"能給她們還回來這些母女倆已經很感激了。
林言星繼續說道:"我跟那王爺說,有十萬兩是在林正宏書房搜出的,定是贓款。餘下的這些是母親您的私房錢,他便給咱還回來了。這些錢足夠咱們在京城落腳了。"
何美心接過銀票,眼眶有些溼潤:"我們去找個小點的鋪子,偏一些也沒關系。娘會做繡活,以後娘養活你。"
"娘,都聽你的。"林言星說着,挽起袖管,從貼身的地方又掏出兩張銀票,獻寶似的笑道:"嘿嘿,這是我藏的。我沒想到王爺還能把錢還回來,這裏還有兩千兩,本來是想着,留着我們母女在京城落腳的。"
"還是娘的星兒聰明。"何美心欣慰地笑了,但隨即眉頭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林言星察覺到母親的憂慮,輕聲問:"娘,還有什麼擔心的?"
何美心的眉頭緊鎖:"娘和林正宏到底沒有和離,以後怕是個麻煩。再說,你我母女二人在京都城也沒有戶籍,這裏的規矩不知和雲城是不是一樣。"
林言星握住母親的手,安慰道:"娘,你別擔心。等會兒我去找客棧的老板問問,打聽下京都城的規矩。想來我們在這裏置辦了房產,再花些銀子,辦個戶籍應該不是難事。"
"難爲娘的裏兒了。"何美心說着,伸手輕輕撫摸着林言星的頭,眼中滿是疼惜。
林言星卻緩緩從床沿上站起身,"撲通"一聲,在何美心面前跪了下來。
"星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何美心頓時慌了神,急忙伸手去拉。
"娘,你聽我說。"林言星低着頭,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起來說,地上涼。"何美心用力去拉,卻怎麼也拉不動跪在地上的女兒。
林言星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了那個壓在心底的秘密:"娘,我……我殺了大哥。"
"什麼?"何美心如遭雷擊,滿臉震驚,踉蹌着後退一步,險些站立不穩。
"娘,我不是故意的。"林言星急忙解釋,聲音裏帶着哭腔,"如果娘怪我,我……我可以給大哥抵命。"
好一會兒,何美心才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雖然林清江是林正宏的幫凶,但終究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她聲音沙啞地問:"你……你因爲他是幫林正宏把娘送給張淮安才殺他的?"
林言星搖了搖頭頭,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我讓他帶我去把娘救出來,他竟然……竟然要強迫我。我一時害怕,才殺了他。"
"這個畜生!"何美心氣得渾身發抖,"他簡直比林正宏還不是個人!他怎能對你做那種事?星兒快起來,娘不怪你,就當……就當娘從未生過那個兒子!"
"娘……"林言星哽咽着,終於被母親拉了起來。
"委屈我的星兒了。"何美心將女兒緊緊抱在懷裏,淚水也奪眶而出,"娘的星兒很勇敢。"
她親眼看到林言星爲了救她,拿劍刺向張淮安,如今又得知她爲了自保而失手殺了林清江……這突然的變故,讓這孩子承受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
母女倆相擁而泣,過了許久,何美心才慢慢止住哭聲,伸手爲林言星擦拭臉上的淚痕。
目光掃過女兒脖頸間的紅繩,她心中猛地一顫,才想起她們此次進京,還有一件更爲重要的事要做。
何美心輕輕將那紅繩從林青妍的脖頸處掏出來,紅繩末端系着一塊小巧的玉佩。她凝視着玉佩,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星兒,娘有一件事,一直瞞着你。"
林言星看着母親凝重的神情,心中已有預感。
"你是林正宏從這京城抱去雲城的。"何美心的聲音很輕,"這塊玉佩,是當時藏在你包裹裏的。"
林言裏聽着何美心的話,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她其已經從林清江的口中,知道了自己並非親生的事。
何美心看女兒很平靜,繼續說道:"此刻我們來了京城,娘要幫你找到你的親生父母。林正宏當年曾說過,你是貴人的孩子,想來你的親生父母定是有權有勢之人。"
林言星卻立刻搖頭,握住母親的手堅定地說:"娘,我不找。你就是我親娘,以後我們母女相依爲命就好了。"
"星兒,你聽娘說。"何美心的眼神變得十分懇切,"林正宏那小人若得不到應有的懲罰,以後定會再來尋我們母女的麻煩。還有張淮安和林清江的事,若是官府追究起來,娘一個婦道人家,根本護不住你。"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帶着期盼:"若是你的親生爹娘真的是權貴,你能認祖歸宗,想來他們一定有能力護住你。"
林言星還想再說什麼,何美心卻打斷了她,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娘知道你懂事,但這件事,聽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