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奉天一處小飯館。
“先生裏邊請!”
跑堂的小二熱情的躬身將客人迎入店內。
掌櫃正坐在櫃台後捧着一本書籍搖頭晃腦地品讀。
當掌櫃瞥見許忠義邁入店門後,立即給他一個眼神,同時用書本遮掩着朝角落方向微微示意。
許忠義心領神會地微微點頭,循着掌櫃示意的方向,徑直走向角落的座位。
這熱炕上早已擺好了豐盛的酒菜,一個身材富態,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正端坐等候。
他戴着圓框眼鏡,臉上掛着憨厚的笑容,乍看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商販。
但許忠義心裏清楚,這位看似普通的中年人,正是冀熱遼地區地下黨組織最高的負責人——老楊!
“來了!”
許忠義像見到老友般自然地打了聲招呼,脫鞋上炕,毫不客氣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老楊臉上難掩喜悅的神情,立即對許忠義的行動發表了贊賞:
“老許啊!”
“你這次行動可解決了前線的戰士們的燃眉之急啊。”
“首長們高興得合不攏嘴,讓我好好感謝你給前線戰士做出的努力!”
他說這話時,眼角眉梢都帶着欣慰的笑意,顯然對許忠義這次的貢獻極爲滿意。
許忠義也露出真誠的笑容:“能幫上忙就好。”
這句話雖然簡短,卻飽含着他復雜的心緒。
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現在,許忠義都懷着爲革命事業貢獻力量的真心。
盡管他的動機中摻雜着個人利益的考量,但此刻能爲革命事業做出貢獻的快樂卻是真實而純粹的。
這時老楊從懷中取出一張銀行本票,遞給許忠義,道:
“這是這批物資尾款,總共十五萬大洋。”
“如果你想兌換成黃金,可以直接去銀行櫃台辦理,都已經打點好了。”
許忠義毫不客氣的收下本票。
在他看來,軍統需要資金,我軍需要物資補給,這種各取所需的交易對雙方都有利,何樂而不爲呢?
老楊紅光滿面地繼續說道:
“老許,你這次展現的能力實在令人驚嘆。”
“我越來越覺得,將你吸納進組織是我做過最明智的決定!”
他頓了頓,正色道:
“從今往後,你的工作重點要有所調整。”
“以前以搜集情報爲主,現在要轉向腐化敵人和籌措後勤物資。”
“今後你即便少提供甚至不提供情報也沒關系,你覺得如何?”
畢竟在國統區搞物資通常需要雄厚的人脈或靠山。
而許忠義卻能另辟蹊徑,通過巧妙周旋完成如此艱巨的任務,這本事真讓老楊連連驚嘆。
這個安排其實正合許忠義的心意。
“能爲組織盡自己的一份力,我很高興。”
“我不會辜負組織的期望!”
許忠義毫不猶豫地答應。
這個新任務與他個人的發展規劃不謀而合,他始終將積累財富作爲首要目標。
只有拼命搞錢,成爲掌控奉天乃至整個東北經濟命脈的巨頭,才能爲自己打造最堅固的護身符。
即便將來被懷疑通共,那些與他利益捆綁的大官也不會輕易動他。
畢竟在法幣貶值,金融動蕩的當下,誰都不敢承擔整垮東北經濟體系的責任。
老楊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老許,不管你搞錢也好,腐化敵人也好,但你不能做傷害老百姓的事情,這一點務必牢記!”
許忠義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我心裏有數,傷害人民的事情我絕不會做,你就放心吧。”
“同時也請組織對我的工作進行監督,一發現我觸犯紀律,堅決處罰,我絕無怨言。”
許忠義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爲他早就將目標鎖定在那些爲富不仁的大地主和資本家身上。
這些人可是富得流油,在抗戰期間發國難財,如今正是清算的時候。
抗戰勝利後,那些漢奸和僞軍官員都在擔驚受怕,生怕被追究罪責。
許忠義只需以軍統名義籤發一些空白的“臥底證明”,就能讓他們洗白身份。
面對要麼遺臭萬年,要麼搖身變成英雄的選擇,這些人往往願意傾盡家財換取生機。
就像大漢奸穆連成,爲了脫罪不惜奉上房產、錢財,連侄女都想送人做妾。
作爲最早洞察這一商機的人,只要抓住機會,狠狠的大賺一筆。
許忠義有信心在齊公子和李維恭成立督查室之前,就掌控奉天城過半的資本積累。
成爲名副其實的“許半城”。
見許忠義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老楊欣慰地點點頭,繼續交代。
“以後的接頭地點改在四季理發店。”
“負責跟你聯絡的人叫老孟,組織會通過他向你傳達新任務。”
說到這裏,老楊略顯遲疑,“另外,有件事要跟你提前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許忠義表面上裝作困惑的樣子:
“怎麼說話拖拖拉拉的,這可不像是你老楊的作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其實他心裏早已跟明鏡似的,知道老楊要說什麼了。
老楊嘆了口氣,道:
“小丫頭識破了你的身份。”
“你的失蹤,和申請書上的破綻,被她看出了端倪。”
“沒想到這小丫頭心思那麼縝密,也許是個搞敵後工作的好苗子。”
他口中的“小丫頭”白絮,是個看似單純,對事情卻能觀察入微的姑娘。
雖然平時有些冒失,但面對危險時表現出的勇氣和堅韌,連敵人都不得不佩服。
想到原著中這個角色的結局,許忠義立搖頭反對,道:
“你該不會是想讓她參與到敵後情報工作中來?”
“這絕對不行!”
“她多少斤兩我最清楚。”
“敵後工作跟在根據地不一樣,我們可都是隨時有生命危險的。”
“現在她來了只會增加我暴露的風險,再讓她磨練幾年的經驗還差不多”
老楊明白許忠義的擔憂,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
“目前奉天城內的地下工作人員包括老孟在內只有三人,人手嚴重不足。”
“能打入敵人內部的更是少之又少,派小丫頭來也是無奈之舉。”
“白絮祖籍東北,在奉天又有親戚,是經過組織慎重考慮後選定的人選。”
“你看這樣行不行,讓她走三青團的路子,先學習,不參與具體工作,有個過渡。”
“而且她不和你直接聯系,全由老孟單線負責。再說,鬥爭經驗,不都是在實戰裏攢出來的嗎?”
許忠義不說話了。
老楊一口氣說這麼多,已經是照顧他的情緒了。
話裏的意思很明白:這是命令,是組織的決定,不會因他而改變。
許忠義只能接受。
誰讓他現在羽翼未豐呢?
等將來他地位舉足輕重時,整個東北的地下網絡,或許都要不惜代價保住他這顆深植敵營、足以影響戰局的暗棋。
“……好吧。”
許忠義長長嘆了口氣,內心卻忍不住暗罵。
三青團名義上是果黨的青年幹部搖籃,可實際上,那就是個變相的“選美場”。
女學生們被暗中標價,教員都成了拉皮條的。
她們的出路,要麼給高官做妾,要麼被大齡外勤娶回家。
這下好了,於公於私,他都注定要和這丫頭牽扯不清了。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同志往火坑裏跳吧?
許忠義搖搖頭,心中暗道:往後的路,還真是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