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晚。蘇家老宅的書房裏，藤條的破空聲回蕩在肅穆的空氣裏。

蘇父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一下下狠狠抽在蘇嫿的背上。

“孽障！不孝女！我蘇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蘇父氣得聲音發顫，“那一把火燒的不僅僅是房子，更是梁蘇兩家的臉面！你、你簡直無法無天！”

蘇嫿跪得筆直，背上火辣辣的疼，可她卻硬是咬着唇一聲不吭。

這把火若真能燒掉所有枷鎖，倒也幹淨。

蘇父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更是怒火攻心，揚手又要打，自己卻先晃了晃，差點氣暈過去。

“爸，您消消氣。”就在這時，低沉的男聲從門口響起。

梁煜快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蘇父，伸手接過了那根藤條，彎下了腰，姿態放的極低。

“都是我的錯，是我惹嫿嫿生氣了，她心裏有火沒處發，才做了傻事。您要怪就怪我，別氣壞了身子。”

他言辭懇切，將責任全攬到了自己身上。

蘇父重重喘了幾口氣，看着這個身份尊貴卻願爲女兒低頭認錯的女婿，不好再發作，只能狠狠瞪了蘇嫿一眼，忿忿地擺了擺手。

梁煜體貼地扶起蘇嫿，帶着她離開這裏。

可剛一出大門，男人臉上的溫和便褪了下去。

他鬆開手，看着蘇嫿，眉頭微蹙，“蘇嫿，鬧歸鬧，你有什麼脾氣沖我來。但我們兩個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家裏，鬧得人盡皆知。”

夜風微涼，吹在蘇嫿火辣辣的背上，帶來一絲刺痛。

她抬眼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嘲弄的模樣，“怎麼，梁少爺還會心疼我挨打？”

梁煜被她問得一怔，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彈她的額頭。

可手上動作卻在蘇嫿諷刺的目光中滯了滯，他收回手，側過頭去，看着遠方有些出神。

“你把動靜鬧得這麼大，萬一傳到梁家那裏，皎皎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

原來如此。

不是心疼她挨打，不是愧疚於他的背叛，甚至壓根不在乎那燒掉的，他們的家。

他擔心的自始至終都只有關皎皎。

最後一絲微弱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盼，徹底熄滅了。

蘇嫿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轉身，拉開車門，下一秒，車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刺破夜色，絕塵而去。

梁煜站在原地，皺起眉頭，摸了摸心口。

不知爲何，他看着女人離去的背影，竟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