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落將賬本遞到秦夫人手上,哽咽道:
“我不求伯母幫什麼忙,只要把這兩年姜家爲你們結的賬補上就好,一共兩千兩銀子,足可以讓姜家渡過難關了!”
聽到兩千兩這個數目,秦夫人驚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秦思悅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捏着拳就要上來拉扯姜梨落。
“兩千兩!姜梨落,你是怎麼有臉要出口的!?”
姜梨落看着被氣得雙目赤紅的秦思悅,用帕子掩住上揚的唇瓣,哽咽道:
“那還得請教秦妹妹是如何有臉將我姜家的銀子花出去的!”
“姜梨落!”
“好了,好了!”
秦夫人還想讓女兒高嫁,怎能讓她名聲受累,忙將秦思悅攔了下來。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只能先咽下這口氣,哄着姜梨落道:
“姜家有困難,你該早與伯母說才是,我若知曉怎會袖手旁觀!”
說着,她從衣襟的夾縫裏翻出了兩張銀票,忍痛遞到了幾位掌櫃面前:
“我們秦家講信用的,之前的帳,半分都不會少!”
秦夫人臉上雖然堆着笑容,藏在袖中的指甲卻已嵌入了手心。
她在心裏把姜梨落和幾個掌櫃罵了千百遍,想着等她兒子出人頭地,定要讓這些人把今日的損失千百倍地償還回來!
姜梨落接過銀票朝秦夫人行了一禮:“多謝秦伯母體恤,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收好銀票,姜梨落朝幾個掌櫃輕輕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了人群。
秦夫人見姜梨落真的帶走了她辛苦攢下來的銀票,氣得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秦家本就沒什麼積蓄,這幾年都是靠打姜家秋風才攢下些銀子,眼瞧着家中值錢物件全被拿去抵賬,秦夫人最終還是沒有撐住,捂着心口暈死了過去。
再醒來時,院子裏的人已都散了,家裏的擺設也空了大半。
“哎呦,造孽啊!我的龍紋梅瓶,我的青銅雁魚燈呦!”
秦清舟剛聞訊趕回來,見家裏幾乎被搬空,他也十分的震驚。
“母親別急,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兒子定會一點點幫您賺回來的!”
秦夫人捂着心口道:“我怎能不急!那個姜梨落想逼你入贅到姜府,真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
那騷蹄子已沒了清白竟還敢這般張狂,早知那日就該讓所有人都瞧瞧她不知廉恥的樣子,叫她徹底嫁不出去!
秦清舟用力捏了捏拳頭,夢境裏,他與姜梨落成婚並沒生出這麼多波折,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
不過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再像姜家低頭。
“她一無知婦人,也就這點手段,母親不必理會他!等我進了翰林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着,秦清舟指向桌子上放着的食盒,激動地道:
“不是好起來,是會飛黃騰達,母親可知我今日見了誰,這幾道佳肴又是誰送的?”
見母親茫然地搖了搖頭,秦清舟迫不及待地道:
“是徐州昝家的三公子和戶部孟侍郎家的六公子!這兩家以後都大有可爲,我如今與他們交好,以後仕途定是一片光明,何須再借助姜家!”
爲了能搭上昝、孟兩家,他不惜將館選考題透露給了那兩位公子,等那兩人得了好成績,絕不會忘記他這個恩人!
“我就知道我兒有本事!”
秦夫人眼中寫滿了激動,她真想看看,姜梨落那賤蹄子發現用盡手段都沒法拿捏他們時,會是個什麼表情!
秦夫人消了氣,可一旁的秦思悅卻依舊絞着帕子,一臉苦相。
“娘,就算大哥能憑自己的本事進翰林院,也沒法子幫我爭取到伴讀的名額!我都與好幾位姐妹說了我要去做公主伴讀,要是此事不成我定會被人恥笑,以後還如何尋個好婆家?!”
秦夫人眉心微擰,指腹摩挲着錦帕上的纏枝紋,心裏同樣翻涌着不甘。
“你別急,娘這就去找姜老夫人。她要是知道姜梨落所爲,定會害怕清舟不要她了!到時,定要讓姜梨落把咱們的損失加倍補償回來!”
……
“姑娘,多虧您放出消息說姜家出了困難,那些掌櫃才急忙到秦家收賬,不然這賬以後怕是都要姜家來填補!”
回到莫離院,翡翠將從秦母那裏得到的銀票放進妝匣,壓着怒氣道:
“要不是這兩日的事兒,奴婢真沒看出秦夫人這般貪婪!不只不準備給您備聘禮,還幫她女兒惦記上了您伴讀的差事,看來從前對您的好多半都是裝出來的!”
姜梨落沒想到,先看清秦家面目的不是祖母,而是她的翡翠。
“你能看明白我很高興,所以以後莫要再被他們哄了!”
秦家人是五年前投奔到姜家,那時候夫人剛剛離世,秦夫人時常過來安慰姑娘。
翡翠知道,姑娘是真的曾把秦家人當做親人般看待,如今發現他們另有所圖,姑娘定然比誰都難過!
她幫姜梨落添了杯熱茶,心疼地道:
“姑娘的真心千金難換,那些蠢材根本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王首輔早就說過,您值得這世上最好的兒郎,奴婢倒要看看,秦公子錯過您還能娶到什麼樣的好姑娘!”
姜梨落知道,秦清舟最大的遺憾應該就是沒能讓馮婉娘成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如今他最想做的,當然是等自己功成名就,然後將馮婉娘奪回到自己身邊。
她已經堵死了秦清舟踏進翰林院的路,這一點倒是不必擔心,她擔心的是自己懷有身孕這件事,秦清舟是否知曉。
前世,在嫁給秦清舟前,她便將自己懷有身孕之事和盤托出,當時秦清舟並未嫌棄,依舊願意娶她爲妻,她爲此感激了秦清舟多年。
以秦清舟的言行來推測,他極有可能也是重生之人,可他爲何沒拿此事來要挾?
還是說,秦清舟的記憶並不完整,不記得她懷有身孕的事?!
不管怎樣,她都不會叫人傷害她的孩子!
側頭看着一旁的茶杯,她吩咐道:
“我近日不想喝茶,你去幫我換些清水來!”
她正想將茶杯遞給翡翠,門口的簾子被人挑起,走進來兩個叫她頗爲意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