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旖旎、心動和後悔，瞬間被凍結。
她指尖微微發涼，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維持住表情，按下了接聽鍵。
“喂，舒姐？”她的聲音帶着刻意調整過的輕快。
電話那頭，舒姐的聲音帶着一絲饜足後的慵懶：
“小沈，你工作的事情，已經幫你解決，下個月院裏開會走個過場就行。”
沈秋離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謝謝舒姐！真是太感謝您了！”
“謝什麼，自己人！”舒姐輕笑一聲，話鋒直轉，
“那個江宇川在嗎？在身邊嗎？姐姐想約他吃個飯，嗯……聊聊。”
她頓了頓，語氣裏的暗示不言而喻，“你懂姐姐的意思吧？”
沈秋離握着手機的手指收緊，指節泛白。
她懂，她怎麼會不懂？
她抬眼，看向正從容站在那裏的江宇川。
燈光下的他，帥氣逼人，沉穩內斂，像一座她剛剛付錢裝飾好、卻要立刻轉手送人的寶藏。
把這樣的他，再次親手送出去？
一股尖銳的刺痛感攫住了她。
“……懂的，舒姐。”
她的聲音幹澀，幾乎聽不出原本的音色，
“您……什麼時間方便？”
“只要是見江宇川弟弟，姐姐什麼時候都方便。”
舒姐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渴望，背景音裏隱約傳來她對助理的吩咐，
“……今晚那個應酬幫我推掉，合同？不籤了！我要去見個……重要的人。”
“對了，那個小沈，你親自送他過來……別人我不放心！”
今晚！
沈秋離的心徹底沉入谷底，舒姐連一晚都等不了。
“好……好的，舒姐，我……我跟他說。”她幾乎是憑着本能回答。
掛了電話，沈秋離站在那裏，手裏還捏着剛刷完的信用卡和購物袋，像是被抽走了力氣。
店鋪裏悠揚的音樂，店員禮貌的“歡迎下次光臨”，都成了遙遠的背景音。
江宇川拎着裝有舊衣服的袋子，走到她面前。
“宇川……”她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卻帶着難以掩飾的艱難，
“你……晚上……能再幫姐姐一個忙嗎？”
江宇川看着她，將她眼底的掙扎、愧疚和不情願盡收眼底。他眉梢微挑：“什麼忙？”
“再去……見見舒姐。”沈秋離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絲懇求，“就當……幫姐姐最後一次。”
江宇川靜靜地看着她，沒有立刻回答。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就在沈秋離幾乎要承受不住這沉默的壓力時，他開口了，聲音平靜無波：
“我有什麼好處？”
沈秋離一愣，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
她下意識地想說“你看姐姐剛剛還給你買了衣服”，但這話在舌尖滾了滾，卻顯得無比蒼白可笑。
她咬了咬唇，帶上了一點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撒嬌語氣：“你就幫幫姐姐嘛……”
江宇川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像是嘲諷，又像是了然。
“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等我需要的時候，再告訴你。”
沈秋離看着他篤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
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漫上心頭，比剛才的後悔更加沉重。
她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嘆息：“好……好吧。今晚……就拜托你了。”
見江宇川沒有異議，沈秋離默默地拿出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開了訂餐軟件，找到了那家她偷偷預定、原本打算今晚和江宇川共進晚餐的精致餐廳，按下了“取消訂單”。
屏幕上彈出“退款申請已提交”的提示。
她熄掉屏幕，將手機和信用卡一起緊緊攥在手裏，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一點即將徹底失去的東西。
而那套價格不菲的西裝，也失去了最初的意義，更像是一件……送行的禮服。
而江宇川，只是平靜地看着窗外漸濃的夜色，仿佛今晚即將赴約的，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飯局。
江宇川拎着購物袋，目光掃過商場中庭懸掛的巨幅鍾樓，指針剛過十二點。
他側頭，看向身旁神情恍惚、還沉浸在被迫“獻寶”情緒中的沈秋離。
“表姐破費給我買衣服，”
他開口，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沉默，
“午飯我請。”
不等沈秋離回應，他已經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帶着她走向不遠處那家以空中花園和昂貴聞名的法式餐廳。
沈秋離被他帶着踉蹌半步，手腕上傳來的溫度讓她心跳漏了一拍，想掙脫，那力道卻恰到好處地讓她無法輕易甩開。
“宇川！不用……”
沈秋離試圖阻止，目光掃過餐廳門口低調奢華的招牌，
“這裏太貴了！你那五十萬……”
她壓低了聲音，帶着擔憂和急切，
“你跟姐說實話，那錢到底怎麼來的？你可不能幹違法的事！”
江宇川按下電梯，鏡面門映出他平靜的臉。
“放心，合法收入。”他語氣隨意，
“你弟我略懂金融，小賺了幾筆。”
電梯門開，他牽着她走入。
沈秋離還想再問，卻被餐廳內部開闊的視野和精致的裝潢懾住了片刻。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穹頂灑下，綠植環繞，衣香鬢影。
侍者引導他們入座。
沈秋離剛拿起菜單，就被上面的價格刺得眼角一跳。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驚訝的女聲響起：
“沈秋離？好巧啊！”
沈秋離抬頭，看見隔壁桌坐着同系的老師陳曉微。
她一身香奈兒當季套裝，手邊放着愛馬仕手袋，是她一直暗自羨慕的對象。
“陳曉微？”沈秋離擠出一個笑容，“是挺巧的。”
“你不是說這種地方華而不實，不喜歡來嗎？”
曉微笑着打量她，目光隨即落到她對面的江宇川身上，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沈秋離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不喜歡？我是不喜歡嗎？我是窮好不好！
她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含糊道：
“我……陪我表弟來的。”
“表弟？”曉微的視線幾乎黏在了江宇川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興趣，
“哇！秋離姐你藏得夠深啊！不是你男朋友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