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沈謙言突然疼的哼了一聲。
“謙言,你這一驚一乍的怎麼了?”鬱斯宴的三嬸吳語瑤好奇詢問。
“腳疼。”
沈謙言抬起自己的腳,晃了晃。
“怎麼了?”
沈謙言的媽媽鬱蓉蓉替兒子回答,“被梁潼的高跟鞋踩了。”
吳語瑤追問,“梁潼?就是大學裏,追在謙言身後的那個小尾巴?”
鬱蓉蓉點點頭。
“可不就是她。”
吳語瑤打趣,“謙言,你是不是把人姑娘逼急了?”
沈謙言眼神虛虛的。
“她臉皮那麼厚,狗急了她都不會急。”
想起上午梁潼打他的那兩巴掌,還有她罵他的那些話,沈謙言心裏直打鼓。
他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把人給逼急了。
忽然,一種空洞,憂心的情緒悄悄爬上心頭,搞的他的心慌亂起來。
鬱蓉蓉眼神睥睨,“梁秉義家的小姑娘,和她父親一個德行,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小小年紀,目標明確,一旦咬住了獵物,絕不鬆口,也確實能忍,我們在座的幾個女人加起來都沒她厲害。”
吳語瑤搖搖頭,“她追着謙言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梁家想借着謙言上位,這樣的女人決不能進咱家的門。”
吳語瑤說完,追問沈謙言,“謙言,你不會對她動心了吧?”
沈謙言急忙大聲否認。
“我當然知道梁家的如意算盤,我怎麼會傻到着了他們的道。這幾年,我留着她不過就是逗貓遛狗,看她能忍到幾時!”
對於沈謙言表態,一家人都很滿意。
他家沈謙言可不是傻蛋。
可喜可賀。
“閉嘴,吃飯”。
鬱斯宴突然出聲,聲線冷冽,寒冰一樣凍結了飯桌上熱鬧的氣氛。
大家都噤若寒蟬。
雖然心下不明白鬱斯宴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但鬱斯宴的脾氣向來難琢磨。
他們也都習慣了。
偌大的鬱家,鬱斯宴是老大。
沒人惹的起。
飯後,鬱簡英把鬱斯宴二叔二嬸叫到書房。
鬱簡英雙手交疊在身後,脊背挺的筆直,像棵扎根多年的老鬆。
他眉峰微蹙,聲音清晰。
“斯宴的婚事,關乎鬱家根基,絕不能由着他胡來。”
鬱簡冬和妻子點點頭,隨即,鬱簡冬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大哥,斯宴現在勢頭正盛,你我恐怕攔不住他啊。”
鬱簡英神情威壓,語氣不容辯駁。
“攔不住也要攔。這逆子成天和我對着幹,他就是看我不死,拿着自己的婚事,與我較量,想把我鬥死。”
“但我一天不死,他就是我兒子,就得聽我的。”
“我要讓他看看,他爹骨頭有多硬。”
鬱簡東的太太,也就是鬱斯宴的二嬸趙玲蘭開口,“大哥,你說的對,斯宴的婚事關乎鬱家根基,我們決不能由着他胡來。”
“M國的那位雖然在斯宴心中份量極重,但她不過是鬱家保姆的女兒,實在上不了台面。”
鬱簡英深呼一口氣,有些疲憊但目光卻很銳利。
“既然斯宴心思動了,那我們就見縫插針。玲蘭,你盡快在各大世家中挑選幾個合適的人選,安排她們與斯宴接觸一下。”
趙玲蘭點頭,“好,大哥。”
“斯宴不喜歡被安排,那就把事情做的隱晦一點,給他制造一點浪漫的偶遇。”
“明白,大哥。”
鬱斯宴那邊,鬱蓉蓉走進鬱斯宴房間。
鬱蓉蓉比鬱斯宴大了整整十四歲,長姐如母。
“斯宴,你是不是想娶妻了?”
鬱斯宴祈長的身體站立在窗前,他轉過身來,眼光深深,喉頭一滾,臉頰有些不易察覺的微紅。
“沒有。”
“不管怎樣,你的婚事,爸不會讓你自己做主的。”
鬱蓉蓉臉上寫滿焦急。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鬱斯宴的婚事將會在鬱家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父子相爭,頭破血流,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畢竟一邊是弟弟,一邊是父親。
雖然這個父親,並不怎麼稱職。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鬱斯宴眉骨下的陰影驟然加深,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我若是要娶誰,誰也攔不住。”
“你和爸之間又要鬧的不可開交了。”
鬱斯宴聲音冷冽,“這一戰,不可避免。”
鬱蓉蓉看着鬱斯宴燈光下深淵一樣的眼睛,挺直的身形,心下有些心疼。
她這個弟弟太不容易了。
鬱斯宴13歲那年,她27,沈謙言剛滿3歲。
父親的小三帶着私生子找上門來,那私生子已經22歲了。
她們的母親如遭雷轟。
父親態度堅決,安排讓私生子進鬱氏集團,大有讓他繼承鬱氏的意思。
鬱氏全族對父親發難,但鬱氏是父親一手創立,他說一不二。
最終私生子進入鬱氏集團,身居高位。
母親當然不允,帶着母家親戚找到那小三,算賬。
混亂中,小三的哥哥一刀捅死了母親。
他用無底牢獄換他妹妹榮華富貴。
13的鬱斯宴,從天上摔到了泥裏,失去一切。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小小的他,心中被刻骨銘心的仇恨,睚眥必報的執念裝滿。
恨,在他骨血裏生了根,化作耿耿於懷的毒刺,扎着別人,熬着自己。
他與父親之間,劍拔弩張,連呼吸都裹着勢不兩立。
22歲大學畢業後,鬱斯宴進入鬱氏。
那私生子已經31歲,在鬱氏已經樹大根深。
稚嫩的22歲與老謀深算的31歲。
鬱斯宴的路何其艱難。
欺騙,污蔑,背刺,倒戈,偏私……
鬱斯宴經歷了世上最慘烈的歷練。
撐着他不死的就是心中化不淨,滅不了的恨。
他聰穎絕倫,很快就掌握了遊戲規則,最終在絕境裏涅槃,絕地反殺。
他比父親更具商業頭腦,算的準市場風口的起落,也總能在紅利消退前布局新賽道。
鬱氏無人不驚嘆他的天才謀略。
而且他更精明於算計人心,懂得權衡各方利益,很快將私生子殺的片甲不留。
到今天,他掌握了集團核心權利,無人再敢撼動。
鬱蓉蓉太知道弟弟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
他失去太多,終身大事事關一生的幸福,確實不該退讓。
鬱蓉蓉鬆口氣,放下心中鬱結。
“斯宴,若是你有了想娶的人,告訴大姐,大姐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謝謝大姐。”
鬱斯宴垂眸,握在身側的拳頭動了動。
鬱蓉蓉走了,鬱斯宴站在原地,緩緩攤開手掌,心中千絲百結。
與梁潼十指相扣,廝磨的畫面不斷沖入腦海。
她嬌喘的聲音猶在耳畔。
鬱斯宴全身神經緊繃起來,欲火難壓。
他一整天都在想她。
十年無間地獄,他活在懸崖邊上。
萬丈紅塵中,他也早已勘破情執。
可昨夜,藍夜之中,在懸崖邊上盛出一朵蓮。
像是命中注定的劫數,這朵蓮直戳他心窩,碰到了他最柔軟的地方。
以不可擋的勢態,將他拽下神壇,在欲念裏沉淪。
佛珠斷,心魔破。
她不僅是花,還是一把好利刃。
一把能插進鬱簡東心髒上的好刀。
他骨子裏的瘋,叫他一定握緊她,將她磨的鋒利,然後帶着她,攪翻這天地。
他骨子裏的瘋,想要她來安撫。
也只有她能安撫。
可她到底,什麼意思。
有沒有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