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那蘇曼今兒個要去澡堂子。”
“去就去唄,咋的,還得給她鋪個紅地毯?”
“不是,我是說,那鄉下來的丫頭,皮肯定糙得跟老樹皮似的。咱大院這澡堂子,那是啥地方?那是照妖鏡!脫了衣裳,誰白誰黑,誰嫩誰糙,一眼就能看出來。”
周末的午後,大院女澡堂裏熱氣騰騰,白花花的水霧彌漫,夾雜着肥皂味和女人特有的體香。
水聲譁啦啦地響,但比水聲更大的,是角落裏那幾個女人的議論聲。
張桂芬雖然昨天在衛生隊被打了臉,但這會兒到了澡堂子,那是她的主場,那張嘴又開始閒不住了。
她一邊往身上抹着肥皂,一邊跟旁邊的李大姐擠眉弄眼。
“昨晚那是天黑,加上離得遠,咱沒看清。我就不信了,一個從小幹農活、被後媽虐待長大的村姑,那身上能沒點疤?能沒點繭子?”
“我看呐,陸團長就是圖個新鮮。等看見那一身黑皮,指不定多倒胃口呢。”
“張嫂子,你也少說兩句吧。”
李大姐有點聽不下去了,往門口瞄了一眼,“人家昨晚爲了救孩子,腿都那樣了,你這……”
“腿咋了?那是苦肉計!”
張桂芬嗓門不但沒小,反而更大了,像是生怕別人聽不見。
“要我說,這就是命。山雞哪能變鳳凰?穿上的確良,那骨子裏也是土腥味!”
正說得起勁,澡堂厚重的棉門簾被人掀開了。
一股子冷風灌進來,吹散了門口的一團霧氣。
原本嘈雜的澡堂,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聲音瞬間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蘇曼端着個紅色的搪瓷盆,胳膊底下夾着換洗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她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紗布雖然拆了,但結了痂,走起路來還是有些別扭。
但這並不影響她的氣場。
她穿着一件寬大的男式軍綠襯衫,那是陸戰的舊衣服,下擺長得蓋過了屁股,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兩截細白的小臂。
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臉側,被熱氣一熏,有些溼潤地貼在皮膚上。
沒有化妝,素面朝天。
但那張臉,在昏黃的燈泡底下,竟然白得有些晃眼。
蘇曼目光淡淡地掃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張桂芬那張大馬臉上。
她沒說話,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後徑直走向最裏面的更衣櫃。
“裝什麼裝……”
張桂芬小聲嘀咕了一句,眼睛卻死死盯着蘇曼的動作,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蘇曼放下盆,慢條斯理地開始解扣子。
一顆,兩顆,三顆。
隨着襯衫滑落,露出裏面的白色棉布背心。
周圍響起了一陣吸氣聲。
那皮膚,哪是什麼老樹皮?
簡直就是剛剝了殼的荔枝,又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細膩得連個毛孔都看不見。
在燈光下,泛着一層瑩潤的光澤。
蘇曼並沒有急着脫背心,而是先彎腰脫掉了褲子。
那一雙腿,雖然膝蓋處有兩塊猙獰的結痂,破壞了美感,但那腿型筆直修長,大腿豐潤,小腿纖細。
這哪裏是幹農活的腿?
這分明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才有的腿!
張桂芬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手裏的肥皂“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但這還不是最絕的。
蘇曼轉過身,背對着衆人,伸手脫掉了最後一件背心。
原本等着看笑話的女人們,徹底失聲了。
那背部線條優美得像是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脊柱溝深陷,腰肢細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掐過來。
然而,最吸引人眼球的,不是這完美的曲線。
而是那白皙的背脊上,那一處處曖昧至極的紅痕。
有的在蝴蝶骨上,有的在後腰窩裏,甚至還有一處在側頸下方,顏色深紅,一看就是被用力吮吸或者是揉捏留下的。
那是男人留下的印記。
是陸戰那個“活閻王”,在這個嬌軟身軀上攻城略地後留下的戰利品。
“這……這陸團長也太……”
李大姐臉一紅,趕緊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在場的大多是過來人,誰還不懂這是啥意思?
這哪是受虐待啊?
這分明是被寵到了骨子裏,愛到了極致,才會留下這麼激烈的痕跡。
張桂芬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剛才還在嘲諷人家皮膚黑、身上有疤。
結果呢?
人家不僅白得發光,還把兩口子的恩愛直接“曬”在了背上。
這簡直就是無聲的耳光,扇得她臉皮生疼。
蘇曼像是根本沒察覺到背後的視線,拿着毛巾和香皂,坦然自若地走進了淋浴區。
熱水沖刷在身上,帶走了這兩天的疲憊。
她閉着眼睛,腦海裏卻在盤算着別的事。
這大院裏的人,大多是看人下菜碟。
既然她們喜歡看皮相,那就讓她們看個夠。
只有把這些女人的嘴堵上了,她在這個圈子裏才能真正立住腳,才能騰出手來做生意、搞錢。
洗了大概半個小時。
蘇曼擦着溼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
此時澡堂裏的人少了一些,但張桂芬還在那兒磨蹭,顯然是不甘心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
蘇曼穿好衣服,把頭發包起來。
經過張桂芬身邊的時候,她腳步頓了頓。
“張嫂子。”
蘇曼開了口,聲音清脆,帶着一股子剛洗完澡的慵懶勁兒。
張桂芬嚇了一跳,手裏搓澡巾差點扔出去:“幹……幹啥?”
蘇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張桂芬那個滿是泥垢的後背上。
“嫂子,你這澡洗得不夠透啊。”
蘇曼笑了笑,眼神裏沒有任何嘲諷,卻讓人感覺如芒在刺。
“我看你後背那塊灰挺多的,都搓成條了。”
“要不我受累,幫你搓搓?畢竟咱們鄰裏鄰居的,互相幫助嘛。”
“不用!”
張桂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撞在牆上,疼得齜牙咧嘴。
“我自己能搓!不用你假好心!”
“哦,那行。”
蘇曼點了點頭,也不勉強。
“那嫂子慢慢搓,一定要搓幹淨點。不然這心裏的灰要是也積多了,容易堵得慌。”
說完,她端起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張桂芬一個人站在原地,臉紅一陣白一陣,氣得渾身發抖,卻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周圍幾個看熱鬧的婦女,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該!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蘇曼看着嬌滴滴的,嘴皮子可真利索。”
“以後可別惹她,這女人,不簡單。”
走出澡堂,外面的冷風一吹,蘇曼緊了緊身上的大衣。
膝蓋處傳來一陣隱隱的刺痛。
那是剛才在澡堂地滑,爲了維持那個瀟灑的轉身,不小心扭了一下舊傷。
“嘶……”
蘇曼吸了口涼氣,扶着牆根緩了一會兒。
裝那個逼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過,值了。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
夕陽西下,把大院染成了一片金紅。
算算時間,陸戰應該快從團部回來了。
蘇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在外人面前她是帶刺的玫瑰,但在自家男人面前……
那必須得是受了委屈的小白兔啊。
不然這腳上的傷,誰來心疼?
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把那股子精明勁兒收起來,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這一場戲,還沒演完呢。
戰哥,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