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掛掉，你繼續睡。我還以爲你對黎姝有意思，特意給你打電話來跟你說……”
“誰？”
裴靳州臥室昏暗，沒開燈，只有手機屏幕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原本緊閉的雙眼，聽到南喬的話後，緩緩睜開。
眸底有片刻的茫然。
此時的裴靳州，模樣看上去，甚至能用“人畜無害”四個字來形容。
簡直瘋了。
電話那頭，南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黎姝啊，她剛打電話拒絕了我，說因爲個人原因不能來上班。”南喬嘖了聲，“靳州，不會是你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師嚇得不敢來了吧？”
茫然消失，裴靳州恢復成平日裏的模樣。
黎姝拒絕了？
所以車上那會，她是在故意跟他唱反調嗎？
“小姨，我可不見的有辛楨嚇人。”裴靳州半坐起身，直接把辛楨幹的事情供出來：
“畢竟我可不會第一次見家教老師，就問人家能不能加個qq，挨了一腳後，還偷偷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塞到老師包裏。”
“你說什麼？！”
南喬一拍桌子，憤怒起身。
明白了黎姝所說的“個人原因”，到底是什麼原因了。
“可不嗎。”
裴靳州一點聽不出南喬熊熊燃燒的怒火似的，又往裏丟了把幹柴，
“你得感謝我把那紙條拿出來了，沒讓黎姝看到，不然人都直接把您拉黑刪除了，怎麼會還打個電話，這麼委婉地拒絕。”
南喬氣得牙根癢癢：“我知道了，我去收拾那個死孩子！”
“別。”
裴靳州攔了一下，“你尋個別的由頭揍他。”
“給黎姝塞聯系方式這件事，我有其他辦法，讓他好好長教訓。”
“那你給我狠狠整他。”南喬大手一揮，同意了。
她現在是一點不拿辛楨當親兒子看。
心疼？那更沒有。
她巴不得讓辛楨多吃點虧，最好能一次吃夠，那才長記性。
南喬知道辛楨做的荒唐事後，生出了幾分對黎姝的愧疚。
她問裴靳州：
“要不然我請黎姝吃個飯吧？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大熱天的白跑了一趟，兼職沒成，還被那個臭小子嚇得不行。”
“靳州，你們不是同學？剛好你幫我約她出來，咱們一起吃個飯。”
沒睡好，裴靳州眼睛又酸又脹，他大拇指和食指揉捏着眼角的位置。
面對送上門的相處機會，欣然答應：
“行啊，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就明天吧，中午或者晚上都行，你幫我問問她有沒有空。”
南喬想了想，警告了句：“你正經點，我是要誠心對人表達歉意。”
裴靳州：？
他到底是給人的感覺有多不正經啊？
怎麼一個兩個都對他這個評價。
裴靳州：“知道了，小姨，你理由還沒找好嗎？怎麼還不掛電話去教訓辛楨。”
南喬被他一提醒，散了些的火氣又聚攏起來，理由沒想好也撂了電話，怒氣沖沖踹開辛楨的臥室門。
踹開臥室門的瞬間，辛楨一下子藏起手機，緊張地看向她。
“媽，大晚上的……有事嗎？”
聽到他說話，南喬的理由瞬間就有了。
她緊握上來時順手拿的雞毛撣子，“唰刷”就是兩下。
南喬：“有事嗎？你說我有事嗎！你看看你，再看看你表哥。人家帥成啥樣，你呢？邋裏邋遢，跟流浪漢有什麼區別？”
辛楨：“媽……”
南喬：“你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這麼晚了不睡覺看手機，你眼睛不要了就捐給有需要的人。”
辛楨：“姐，姐我錯了。”
他一邊抱頭鼠竄，一邊還要護着自己的手機，不落入南喬手裏。
南喬手上動作停下：“錯了？錯哪了！”
辛楨：“我不應該……”
南喬直接又是兩下子，打斷辛楨的認錯。
辛楨：“我不應該晚上……”
南喬再兩下子。
沒解氣呢！
知道錯哪了也得給她憋回去。
辛楨過了雞飛狗跳的一個夜晚。
裴靳州那邊卻一片安靜。
他仍舊沒開燈，掛斷電話後，手機隨意丟在床上。
裴靳州閉着眼，回憶着方才被打斷的夢。
他夢到了黎姝。
應該說，他夢到過很多次黎姝。
只是這一次和以往不太一樣。
這次的黎姝，更貼近現實中的樣子，卻沒有像現實中一樣，一見他就成了炸毛的貓。
明明是帶着目的來攻略他，擺爛就算了，膽子還小成那個樣子。
夢中的畫面在裴靳州腦海裏，重新上演一遍。
黎姝吐氣如蘭，
“裴靳州，我是不是你最愛的寶貝？”
裴靳州穩穩托住她的身體，坐在沙發上：“當然是。”
聞言，黎姝神色一喜。
“那你的寶貝明天要出去玩，申請夜不歸宿，你肯定也會同意的吧？”
裴靳州手壓上近在咫尺的唇瓣，
“當然。”
“但寶貝，我今晚可以盡興嗎？”
他翻身將黎姝壓在身下，黎姝討好似的親了親他，看他閉上眼睛，找準時機，從他手臂下溜走。
她沖裴靳州做了個鬼臉：
“不可以，你盡興我明天就沒法出去見人了。”
古靈精怪。
夢裏的她可愛多了……
忽的，急促的電話鈴聲在夢裏撕開一條口子。
裴靳州驟然睜開眼，喘了兩口粗氣。
床上的手機又在震動。
這次是許程星。
裴靳州沒接，直接掛了電話。
他剛在想什麼？
真是要死。
裴靳州躁意難掩。
不知道是因爲，第四次響起的電話鈴聲，還是因爲夢裏不受控制的他。
他接通了電話。
“什麼事？”
裴靳州拿起手機，走到洗漱台。
水龍頭打開，譁譁流淌。
他挽起袖子，手捧着涼水，洗了個臉。
“裴哥！嘿嘿……裴哥我們沒有喝醉。”許程星醉鬼經典發言，“你能來接我們不？”
“沈遲青？沈遲青也沒喝醉！你，你跟裴哥說話啊！”
電話裏一陣悉悉簌簌。
隨後，又一道醉醺醺的聲音響起：
“小魚！是小魚嗎？小魚你別走……別走。”
裴靳州眉心直跳。
他摁斷電話。
一個頭兩個大。
鏡子裏，他額發沾溼，被幾下抓了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比平時更多幾分戾氣。
裴靳州雙手撐在洗漱台上，凝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知多久。
他不會有最愛。
也不可能真的愛。
這個覺，實在難補成。
裴靳州換了身衣服，拿起車鑰匙，開車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