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如絮的出現，讓整個藏功閣前瞬間安靜下來。
她的衣袂在靈風中輕輕飄動，人如其名，身姿柔弱似柳絮，身姿曼妙，面容清麗，只是此刻覆着一層寒霜。
“藏功閣，宗門重地，是給你們私鬥的地方嗎？”
她的質問不響，卻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耳中。
柳如絮的視線落在宋山身上，那張原本英俊的臉此刻腫脹如豬頭，血污狼藉，哪裏還有半分外門高手的風範。
“宋山，煉氣五層，對付一個煉氣三層的師弟，久戰不下，還要胞弟出手相助？”
“以多欺少，以強凌弱。”
“傳出去，別人還以爲我青雲宗弟子，都是這般貨色。”
每一句話，都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宋山和宋東的臉上。
周圍的議論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震驚，而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笑。
“丟人啊，煉氣五層打三層，二打一還被反殺。”
“就是，最後居然還想動用法術下殺手，真是輸不起。”
“柳執事說得對，這要是傳出去，我們青雲宗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宋山渾身發抖，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羞的。
他死死地盯着林宇，那份恨意幾乎要化爲實質。
要是！
要是一開始就動用法術，這小子現在已經是一具焦屍了！
都怪自己大意輕敵，居然想用肉身力量去碾壓他，結果被這個瘋子用不要命的打法拖進了泥潭！
這是他修行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還有你們，”柳如絮的視線掃過圍觀的衆人，“聚衆滋事，視門規於無物，都想去戒律堂領罰嗎？”
“還不快滾！”
人群聞言，作鳥獸散，誰也不敢再多停留片刻。
宋東扶着搖搖欲墜的宋山，怨毒地剜了林宇一眼，低聲說道：“二哥，我們走！這筆賬，遲早要跟他算！”
宋山沒有說話，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將林宇的樣貌刻在心底。
今日之辱，他日必將百倍奉還！
看着兩人狼狽離去的背影，柳如絮這才將視線轉向林宇。
她打量着這個渾身是傷，衣衫破爛，卻依舊站得筆直的少年。
“你叫林宇？”
“是，執事。”林宇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也有錯，宗門之內，不可私鬥。”柳如絮的口吻依舊清冷，“但念在你修爲較低，又是被動反擊，這次便算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有這股狠勁，當用在正途。面對強敵敢於亮劍，是好事。”
“去療傷吧。”
說完，柳如絮便轉身離去，姿態飄然，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宇有些意外。
這位柳執事在外門是出了名的冷面美人，對誰都淡淡的，沒想到今天會跟自己說這麼多話。
甚至，還有一句勉勵。
他能感覺到，柳如絮看自己的態度，和看其他普通弟子，似乎有了一絲不同。
不再是完全的無視。
這微小的變化，讓林宇心中微動。
在這個強者爲尊的世界，只有實力，才能換來尊重。
今天他雖然贏得狼狽，卻也打出了自己的威風，讓一些人看到了他骨子裏的瘋狂。
他收回思緒，忍着全身的劇痛，一瘸一拐地朝着丹房的方向走去。
陽液雖然能修復傷勢，但過程中的痛苦卻是實打實的。而且，他需要購買一些丹藥作爲補充，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購買能輔助修煉的丹藥。
靈石，永遠都不夠用。
就在他即將走出人群的視線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宇師弟，請留步。”
林宇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少女快步走了過來。
少女容貌秀麗，身段窈窕，只是眉宇間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傲氣。
孫怡雪。
這個名字在林宇的腦海中浮現，伴隨着一些久遠的記憶。
她和自己是同一批進入青雲宗的弟子，來自山下一個叫白雲城的小修仙家族。
剛入門時，兩人還有過一些交集。那時的林宇，也曾對這個明媚動人的少女，有過少年人朦朧的好感。
但很快，現實的差距便顯現出來。
孫怡雪天賦不錯，又有家族資源支持，修爲一路高歌猛進，很快就成了外門小有名氣的天才弟子。
而林宇，則迅速泯然衆人，成了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從那時起，孫怡雪見到他，便如同路人，再也沒有過任何交流。
沒想到，今天她會主動叫住自己。
“孫師姐，有事嗎？”林宇的反應很平淡。
曾經的那點心思，早已隨着心性的磨礪而煙消雲散。他現在一心向道，男女之情於他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
孫怡雪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那副模樣，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價值。
“林師弟，真是真人不露相。沒想到你平日裏默默無聞，動起手來，竟連煉氣五層的宋山都不是你的對手。”
她的言辭帶着幾分驚奇，也帶着幾分審視。
林宇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他可不信，這位眼高於頂的孫師姐，會專程跑來誇自己幾句。
果然，孫怡雪話鋒一轉。
“不過，你今天把宋山得罪得太狠了。他和他大哥宋峰都是睚眥必報的人，以後你在外門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她頓了頓，似乎在給林宇消化的時間，又繼續說道：“林師弟，你這初來乍到，樹敵太多，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是在故意誇大自己面臨的危險？
“孫師姐想說什麼，不妨直言。”林宇不想跟她繞圈子。
孫怡雪見他如此直接，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帶着一種施舍般的優越感。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孫家在白雲城也算有些實力，如今正在招攬有潛力的散修。我看林師弟你資質不凡，是個可造之材。”
“只要你願意投靠我孫家，成爲我孫家的客卿，以後在青雲宗，我孫家可以保你無事。”
“至於宋山那邊，你也不用擔心。等他氣消了，我自會出面幫你周旋一二。”
圖窮匕見。
原來是來招攬自己的。
或者說，是來招攬一個打手和下屬。
若是以前的林宇，或許真的會因爲這虛無縹緲的承諾，和對女神的幻想，而感激涕零地答應。
但現在......
他只覺得可笑。
他身懷陽液這等至寶，一心只求長生大道，豈會去做別人家的看門狗？
“不必了。”
林宇想也不想，直接開口拒絕。
兩個字，幹脆利落，斬釘截鐵。
孫怡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拒絕了？
他竟然拒絕了？
一個走投無路，隨時可能被宋山報復殺死的煉氣三層廢物，竟然拒絕了自己這個煉氣四層天才弟子的招攬？拒絕了孫家拋出的橄欖枝？
“孫師姐的好意，林宇心領了。”
林宇看着她那副錯愕的樣子，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說完，他不再看孫怡雪一眼，直接轉身，朝着丹房的方向大步走去，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