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子慢悠悠地淌過,暖湖的水永遠帶着恰到好處的溫意。

孩童吃膩了大黃每天從湖裏叼上來的肥魚,扒着玄龜的腦袋,皺着小眉頭抱怨:“天天都是魚,腥死啦,我不吃了!”

大黃晃了晃腦袋,沙啞着嗓子道:“冰原就這東西最多,不吃魚,吃冰晶嗎?”

“冰晶不能吃!”孩童氣鼓鼓地拍了拍它的背甲,忽然眼睛一亮,“我要釣魚!你給我做個魚竿!還要做個躺椅,我要躺着釣!”

大黃腹誹不已,它堂堂先天玄龜,開天辟地時便已存在,什麼是魚竿,什麼是躺椅啊?他不知道啊?推算了半天啥也沒推算出來啊!

孩童哼了一聲,小手叉腰,一本正經地開始比劃:“笨死啦!魚竿要長,要韌,一頭系着線,線末端掛個鉤子,能把湖裏的魚釣上來!躺椅要軟,要舒服,能讓人舒舒服服躺着,曬太陽都不費勁!”

他怕大黃聽不懂,還扒着大黃的龜甲,用小石子在冰面上畫了歪歪扭扭的圖樣。末了,他想起什麼似的,眼睛一亮:“你不是有好多藏起來的寶貝嗎?拿出來做!別用那些破木頭,難看死了!”

大黃的嘴角抽了抽,心裏肉疼得厲害。它沉睡的這些歲月裏,確實搜羅了不少洪荒初開的天材地寶,最近還得到了幾塊蘊含有先天水靈氣的玄冰晶石。這些東西隨便一塊扔出去,都能在洪荒腹地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竟要被拿來做魚竿躺椅?

可那股無形的力量又纏上了神魂,大黃只能憋屈地一點一點的,將藏着的的寶貝一股腦都拿了出來。

孩童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寶貝,眼睛亮得像天穹上的北辰星,拍着手歡呼道:“哇!好多亮晶晶的東西!大黃你藏得可真夠深啊!”

大黃耷拉着腦袋,心疼得肝都在顫,嘴裏卻只能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它已經能預見,自己這些視若珍寶的天材地寶,即將被折騰成兩根“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悲慘命運了。

誰知孩童蹲在寶貝堆前看了半晌,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小手叉着腰,氣鼓鼓地瞪着大黃,聲音裏滿是糾結:“笨蛋大黃!這些亮晶晶的看着是好看,可做魚竿躺椅,會不會太滑太冰了?我摸着手心都發涼!”

他原本滿心嫌棄破木頭粗糙難看,可真見着一堆冷冰冰的晶石寶貝,又開始犯嘀咕,小眉頭皺得緊緊的:“要是釣着釣着魚,手滑把魚竿掉湖裏了怎麼辦?躺椅冰冰涼涼的,躺久了會不會凍屁股?”

大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顧慮逗得哭笑不得,連忙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沙啞着嗓子急忙安撫:“沒事沒事,小祖宗你放心。這些可不是凡物,都是開天辟地時就蘊養的天材地寶,比那冰原上的破木頭強了千萬倍!”

爲了讓孩童信服,它特意用爪子扒拉過一塊透着寒氣的晶石,調動起丹田內的先天真火。青藍色的火焰騰地燃起,不似尋常火焰那般灼人,卻帶着熔煉萬物的威能。晶石在火焰裏輕輕顫動,表面的雜質迅速褪去,內裏的流光愈發澄澈,不過片刻功夫,竟真的慢慢軟化,化作了一段細長柔韌的模樣,手感溫潤如玉,半點寒意都無,比最上乘的千年古木還要趁手。

“你看!”大黃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得意,又扒拉過一團瑩白的絲線,“這些寶貝能硬能軟,能剛能柔,還能隨心調整溫度。煉出來的魚竿握着手感正好,不滑不冰;躺椅更是冬暖夏涼,比木頭舒服多了!”

孩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塊被煉化得軟軟的晶石,指尖傳來的溫潤觸感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小臉上的糾結瞬間散了,轉而滿是好奇,他仰着腦袋問道:“真的?那你能把它們煉得看着溫潤點嗎?別這麼亮晶晶的晃眼睛!”

大黃連忙點頭,心裏卻暗暗鬆了口氣,總算是哄住了這位小祖宗。它忙不迭地應道:“能!當然能!想煉啥樣煉啥樣,保證讓你滿意!”

孩童這才眉開眼笑,拍了拍大黃的腦袋,語氣裏滿是期待:“那你快點給我煉!我要看着你弄!要是煉得不好看,我可不饒你啊,練的好掉了魚我給你吃!”

大黃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認命地調動起先天真火,開始對着那堆寶貝忙活起來。它笨拙地用爪子抓起晶石,小心翼翼地調整着火候,按照孩童畫的圖樣,一點點將晶石煉化成魚竿的雛形。又將那團瑩白的絲線捻成堅韌的線,纏在魚竿末端,還尋了塊最溫潤的寶貝,雕成一枚小巧的魚鉤。

暖湖邊上,青藍色的火焰熊熊燃起,映得一人一龜的身影在冰原的暖陽下格外清晰。孩童蹲在一旁,時不時伸出小手指揮:“魚竿要再長一點!”“魚鉤要再小一點!”大黃耐着性子,一一照做,心裏卻在滴血——這可是能煉成先天靈寶的材料啊!

折騰了大半天,眼看夕陽西下,暖湖的水面被染成了金紅色,大黃才終於將魚竿和躺椅的雛形煉制出來。它累得癱在浮冰上,龜甲上的先天真火都快熄滅了,連動一動爪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孩童卻興致勃勃地湊過去,看着那兩件初具雛形的玩意兒,小臉上滿是期待。天穹之上,北辰星緩緩亮起,溫柔的光芒灑落下來,落在那兩件寶貝上,隱隱泛起淡淡的銀光。

大黃歇了半晌,總算緩過一絲力氣。它不敢怠慢,再次催動先天真火,將那些被煉化的寶貝細細打磨。

孩童蹲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焰,嘴裏還在碎碎念:“魚竿要再韌一點,別一甩就斷!躺椅的靠背要彎一點,躺着才舒服!”

大黃耐着性子,按照孩童的要求一點點調整。它將晶石煉得愈發溫潤,隱去了刺眼的流光,只留一層淡淡的柔光,摸上去像極了經年累月被摩挲過的古木;又將瑩白絲線捻成的線,牢牢纏在魚竿末端,線尾系着那枚暖玉魚鉤,鉤尖圓潤卻不失鋒利。

躺椅更是費了功夫,大黃將晶石骨架煉得輕便卻堅固,又把絲線層層鋪疊,嵌入些許能調節溫度的寶貝碎屑,最後細細打磨表面,讓它看起來與尋常木椅無異,卻比木頭更柔軟、更舒適。

這般反復打磨,直到月上中天,暖湖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一套魚竿和躺椅才算真正大功告成。

魚竿長約丈許,通體溫潤如玉,不見半點晶石的冰冷,反而透着淡淡的木質感,輕輕一晃,柔韌有度;躺椅則是恰到好處的弧度,鋪着瑩白絲線織成的墊子,觸手生溫,讓人一看就想躺上去。

“哇!太好看了!”孩童歡呼一聲,撲過去小心翼翼地抱起魚竿,又迫不及待地躺上躺椅。他晃了晃小短腿,握着魚竿比劃了幾下,舒服得直哼哼,“大黃你太厲害了!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大黃看着他眉眼彎彎的模樣,心裏的肉疼終於散了大半。它癱在浮冰上,龜甲上的先天真火緩緩熄滅,只餘下一縷縷青煙嫋嫋升起。

就在孩童握着魚竿,剛要將魚鉤甩進湖裏的刹那,異變陡生。

天穹之上,忽然有萬道金光破開雲層,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柔和的功德之力彌漫開來,籠罩了整片暖湖。金光之中,隱約有大道符文流轉,發出陣陣清越的鳴響,連極北冰原的罡風,都變得溫柔起來。

那些金光落在魚竿和躺椅之上,兩件物事瞬間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魚竿上的絲線泛起銀光,魚鉤上隱隱浮現出星辰紋路,竟與天穹之上的北辰星遙遙呼應;躺椅的墊子上,瑩白絲線化作點點星光,晶石骨架上則刻滿了玄奧的因果符文,散發出淡淡的功德氣息。

大黃猛地瞪大了綠豆眼,失聲驚呼:“後天極品功德靈寶!”

它活了無盡歲月,見過的靈寶不計其數,卻從未見過這般誕生的。既不是先天孕育,也不是聖人煉制,竟是靠着一個孩童的指點,用天材地寶煉制,還引來了天道功德的垂青!

孩童被金光晃得眯起了眼,他低頭看着手裏的魚竿,又摸了摸身下的躺椅,小嘴微微張開,嘟囔道:“哇……怎麼突然變亮了?更好看啦!”

他渾然不知,自己隨手折騰出來的兩件玩意兒,已經成了洪荒之中獨一無二的後天極品功德靈寶。

而那灑落的功德之力,有一縷悄然融入了孩童的體內,與他手腕上的銀線纏在一起,消失不見。銀線輕輕一顫,變得愈發凝實,隱隱有流光流轉。

大黃看着孩童懵懂的模樣,又抬頭望了望天穹之上的北辰星,那顆星辰的光芒,似乎比以往更亮了幾分。

它忽然明白過來,這哪裏是什麼凡俗的魚竿躺椅。

這是天道,在爲這位小祖宗,送上一份遲來的賀禮。

極北冰原的寒風,依舊吹拂着,可暖湖邊上,卻暖意融融。孩童躺在功德靈寶做的躺椅上,握着同樣是靈寶的魚竿,望着漫天星辰,嘴角噙着甜甜的笑意。

大黃看着他,心裏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以後一定得好好跟着這位小哥哥,咱大黃命運都在這位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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