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聲音通過擴音器回蕩在夜空中,也傳進避難所每一個掩體後的耳朵裏。幾個認出同伴的守衛臉色煞白,握槍的手在顫抖。

“那……那是小李,”一個年輕守衛聲音發顫,“昨天他還跟我說,等這趟任務回來,要請我吃他藏的最後一塊巧克力……”

周明遠站在指揮室窗前,臉色鐵青。他的手指緊緊抓着窗沿,指節發白。

“它學會了新的方法。”他的聲音低沉,“不再只是侵蝕空間,現在開始侵蝕……人心。”

凌霜已經沖進指揮室,身後跟着沈清秋、夏語冰和陸燃。夏語冰的平板電腦正顯示着外部監控畫面,她快速分析:“那些被控制的俘虜……生命體征還在,但腦波活動完全異常。樣本零號正在遠程操控他們的神經系統,就像操縱木偶。”

“能切斷聯系嗎?”凌霜問。

“需要近距離接觸,用強電磁脈沖或者……”夏語冰看了眼周明遠,“那種維度穩定劑直接注射進大腦。但我們現在出不去。”

秦烈的聲音再次響起:“周副指揮,我給你三分鍾考慮。三分鍾後,如果你不開門,我會讓這五位忠誠的隊員……表演一場‘自相殘殺’的好戲。當然,最後他們還是會打開門的——用他們的屍體撞開,或者用他們腦子裏被植入的命令,讓其他隊員開門。”

他在施加心理壓力。不僅是威脅,更是羞辱——讓周明遠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部下被迫背叛。

陸燃突然開口:“他在拖延時間。”

所有人看向她。

“秦烈如果真的有能力強攻,早就動手了。”陸燃冷靜分析,軍人的專業素養讓她看穿戰術,“他搞這種心理戰,說明他需要時間——要麼是等待援軍,要麼是等待某種裝置部署完成,要麼……”

她看向那幾個被控制的俘虜:“樣本零號的控制需要時間鞏固。他現在展示的只是初步操控,如果給他足夠時間,他可能真能完全控制這些人,讓他們從內部破壞防御系統。”

周明遠立刻明白了:“所以他要的三分鍾,是鞏固控制的時間?”

“很可能。”陸燃點頭,“而且我們不知道這種控制能傳播多遠。如果那些俘虜回到避難所內部,可能會成爲新的感染源,把侵蝕帶進來。”

凌霜看向窗外。屍群在距離防線兩百米處停下,這個距離在大多數步槍的有效射程邊緣。秦烈本人則躲在一輛廢棄公交車改裝的掩體後,只露出半個身子。他很謹慎。

“我們有遠程狙擊手嗎?”凌霜問。

“有。”周明遠說,“但秦烈身上可能有樣本零號提供的防護。而且……如果我們先動手,那些俘虜會立刻被殺。”

“所以需要同時行動。”凌霜的大腦飛速運轉,“狙擊手瞄準秦烈,但不是要殺他——射擊他手裏的擴音器,或者他身前的掩體,制造混亂。同時,派出一支快速反應小隊,在混亂中救回俘虜。”

她頓了頓:“但要救回來,就必須立刻隔離處理。清秋,醫療站有能力處理這種……精神侵蝕嗎?”

沈清秋臉色凝重:“如果是物理性的神經寄生或者感染,也許可以通過手術或藥物處理。但樣本零號的侵蝕是信息層面的……我不知道。除非……”

她看向周明遠:“您之前提到過的維度穩定劑,直接注入大腦,有可能嗎?”

周明遠沉默了兩秒,然後點頭:“理論可行。但風險很大——劑量小了無效,劑量大了可能直接導致腦死亡。而且需要精確注射到特定腦區,這需要神經外科醫生級別的技術。”

“我能做。”沈清秋說,“我是兒科醫生,但也做過基礎神經外科培訓。而且……”她從醫療包裏取出一個便攜式超聲設備,“有這個,可以實時引導針頭位置。”

“但前提是你要近距離接觸病人。”陸燃皺眉,“如果他們在被控制狀態下反抗,或者樣本零號通過他們發動攻擊……”

“所以需要麻醉和束縛。”沈清秋很堅決,“只要給我一個安全的環境,我可以試試。”

時間在流逝。

秦烈開始倒數:“兩分三十秒!”

周明遠做出了決定。他按下指揮台上的通訊按鈕:“狙擊一組,目標秦烈手中的擴音器,聽我命令射擊。快速反應隊,準備從三號應急門出擊,目標解救俘虜。醫療組,在二號隔離室待命,準備接收傷員。”

他看向凌霜:“凌霜小姐,我需要你的幫助。你的空間能力……能不能在狙擊響起的瞬間,制造某種視覺幹擾?讓秦烈和屍群暫時失去目標?”

凌霜思考着。她的【空間切割】能力還太初級,但【家園空間】……

“我可以嚐試制造一片濃霧。”她說,“但範圍有限,持續時間也不會長。”

“足夠了。”周明遠說,“只要幾秒鍾的混亂,快速反應隊就能沖出去二十米。”

計劃敲定。各就各位。

凌霜被帶到靠近前線的一個觀察哨。從這裏能清晰看到秦烈和那幾個俘虜。俘虜們站在屍群最前方,身後是密密麻麻的變異體——不止普通喪屍,還有一些明顯經過改造的:有四肢着地、肌肉隆起的“獵手型”,有體表覆蓋骨板、行動緩慢的“重甲型”,甚至有幾個……身上長着暗紅色苔蘚,像是植物和動物的混合體。

樣本零號的侵蝕,已經開始改造生物了。

“凌霜,準備。”通訊器裏傳來周明遠的聲音。

凌霜深吸一口氣,集中意念。她不能直接動用家園空間裏的靈泉——那是根基,但她可以調用靈泉的“水汽”。通過系統界面,她引導出一小部分靈泉能量,轉化爲水霧,準備在現實世界中釋放。

【技能嚐試:靈泉霧氣】

【消耗:靈泉能量5%】

【效果:制造半徑十五米、持續十秒的濃密水霧,內含微量淨化能量】

【警告:過度使用可能導致家園空間生態失衡】

5%的消耗,還能接受。

“狙擊手就位。”周明遠的聲音。

“快速反應隊就位。”

“醫療組就位。”

秦烈的倒數還在繼續:“一分十五秒!”

“就是現在!”周明遠下令。

狙擊槍聲在夜空中格外清脆。

秦烈手中的擴音器應聲炸裂,碎片四濺。他反應極快,幾乎在槍響的瞬間就縮回了掩體後。

同一時刻,凌霜釋放了靈泉霧氣。

一片濃密的、泛着淡金色微光的霧氣突然在戰場中央爆開,將那幾個俘虜和附近幾十個喪屍完全籠罩。霧氣很奇特——它不隨風飄散,而是像有生命般維持着球狀,內部光線扭曲,從外面完全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出擊!”周明遠下令。

三號應急門轟然打開,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快速反應隊員沖了出去。他們戴着防毒面具——雖然不知道霧氣有沒有毒,但謹慎總是對的。

陸燃也在隊伍中。她沒有穿避難所的制服,而是換上了自己的城市作戰服,手裏拿着一把從武器庫臨時領取的突擊步槍。周明遠本來不同意她冒險,但陸燃只說了一句話:“我比你們任何人都了解如何在這種環境下行動。”

現在她沖在最前面,動作利落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霧氣內部,景象詭異。

那幾個被控制的俘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眼睛裏的暗紅色光芒在霧氣中顯得格外刺眼。周圍的喪屍則顯得焦躁不安——霧氣中蘊含的微量淨化能量顯然讓它們不舒服,一些體表長着苔蘚的變異體甚至開始抽搐。

“目標確認!”陸燃對着通訊器說,“俘虜五人,全部站立狀態,無明顯外傷。喪屍……正在遠離霧氣區域,它們不喜歡這個霧。”

“帶他們回來!快!”周明遠催促。

隊員們兩人一組,架起俘虜就往回跑。俘虜們沒有反抗,但他們的身體異常僵硬,像是關節被鎖死了。其中一個隊員不小心碰到了俘虜的手臂,立刻觸電般縮回手。

“隊長!他們的體溫……很低!低得不正常!”

陸燃也觸碰了一個俘虜的脖頸。觸感冰冷,像是摸到了一具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體,但頸動脈還在微弱地跳動。

“別管了,先帶回去!”她下令。

撤退很順利。喪屍群似乎被霧氣幹擾,沒有立刻追擊。秦烈的方向也沒有動靜——狙擊手在持續壓制,子彈打在掩體上濺起火星。

但當最後一名隊員拖着俘虜沖回應急門時,異變突生。

那個被觸碰脖頸的俘虜——就是之前說話的小李——突然睜大了眼睛。他眼中的暗紅色光芒劇烈閃爍,然後從眼眶中溢出,像是流動的岩漿。

“禮物……” 他的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送給……你們……”

他的胸膛開始膨脹。

“不好!”陸燃幾乎是本能地撲上去,將旁邊的一名隊員撞開。

小李的胸膛炸開了。

不是炸藥的那種爆炸,而是一種……詭異的、無聲的崩解。他的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撕碎,血肉、骨骼、內髒化作無數暗紅色的光粒,向四周飛濺。

離得最近的三個隊員被光粒濺到。他們發出淒厲的慘叫——光粒接觸皮膚的地方立刻開始腐蝕,不是化學腐蝕,而是一種更可怕的“信息侵蝕”:皮膚表面浮現出怪異的幾何紋路,那些紋路在蔓延,在重組,像是要把人體重新編碼。

“隔離!立刻隔離!”周明遠在通訊器裏狂吼。

應急門重重關閉。但那三個被侵蝕的隊員已經倒在地上,身體扭曲成不可能的姿勢,皮膚下的骨骼在噼啪作響地變形。

陸燃因爲撲倒的動作,只被少量光粒濺到手臂。她立刻抽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削掉了那一小塊皮肉——鮮血涌出,但至少阻止了侵蝕蔓延。

沈清秋和醫療組已經沖了過來。她們穿着全套防護服,用特制的容器收集那些還在蠕動的光粒,同時給受傷隊員注射大劑量的維度穩定劑。

但效果有限。

一個隊員的左手已經完全變成了暗紅色的晶體結構,手指扭曲成樹枝般的分叉。他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後眼睛也開始變化……

“對不起……”他喃喃地說,用還能動的右手掏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槍響。

另一個隊員在慘叫中,身體開始“融化”——不是液化,而是像蠟像般軟塌、變形,最後變成一灘不斷蠕動的、半透明的物質。

第三個隊員相對幸運,侵蝕只在小腿。沈清秋當機立斷,用醫療站的鏈鋸做了緊急截肢。慘叫聲中,那條被截下來的腿在地上扭曲了幾秒,然後化作光粒消散了。

現場一片死寂。

只有血腥味和一種難以描述的、類似臭氧的怪味在空氣中彌漫。

剩下的四個俘虜被迅速拖進隔離室。他們全程沒有反抗,但眼睛裏的暗紅色光芒越來越亮。

凌霜跑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地獄景象。陸燃手臂上包扎着繃帶,臉色蒼白但依然站得筆直。沈清秋在給截肢的隊員做後續處理,手在微微顫抖。

周明遠從指揮室沖下來,看到現場的慘狀,整個人晃了一下。

“秦烈……”他咬牙,“他在那些俘虜體內植入了‘侵蝕炸彈’。”

“不止。”夏語冰盯着她的平板,上面顯示着剛才爆炸的數據分析,“爆炸釋放的是高濃度的信息污染。那些光粒……每一個都是樣本零號的‘子單元’。它們可以侵蝕物質,改寫信息。如果剛才的爆炸發生在避難所內部……”

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確:整個避難所可能已經淪陷。

凌霜感到一陣後怕。如果不是陸燃反應快,如果不是沈清秋果斷截肢……

但危機還沒結束。

窗外,秦烈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換了新的擴音器。

“禮物收到了嗎,周副指揮?”他的聲音裏帶着殘忍的笑意,“這只是開胃菜。我還有更多‘禮物’準備送給你們。現在,重新計時——五分鍾,交出凌霜和鑰匙。否則,下一批禮物……我會讓它們直接從你們內部長出來。”

他在暗示什麼?

夏語冰突然抬頭,臉色劇變:“指揮室!我剛才檢測到異常信息波動從指揮室傳來!”

所有人沖向指揮室。

門一打開,他們就看到了。

指揮室的牆壁上,那些暗紅色的苔蘚——和陽光小區地下一樣的苔蘚——正在快速生長。它們從通風口蔓延出來,沿着牆壁攀爬,表面那些半透明的囊泡在規律地脈動。

而在指揮台的主屏幕上,一行用扭曲字體顯示的文字正在跳動:

“通道已建立。侵蝕第二階段:內部生長,開始。”

“它怎麼進來的?!”周明遠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靜。

夏語冰已經連接上主控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信息回溯……找到了!是剛才那個爆炸!爆炸釋放的信息污染粒子,有一部分通過通風系統被吸入,然後在過濾器中存活下來,順着管道擴散!”

她調出避難所的通風系統圖:“整個系統是聯通的。如果污染粒子已經進入主循環,那麼理論上……它們可以到達避難所的每一個角落。”

換句話說,樣本零號的侵蝕,已經像病毒一樣在避難所內部播撒了種子。

“立刻關閉所有通風口!啓動備用內循環系統!”周明遠下令。

技術人員慌忙操作。但牆壁上的苔蘚並沒有停止生長,反而加速了。它們開始分泌一種暗紅色的粘液,粘液所到之處,金屬腐蝕,塑料融化,連水泥牆面都開始變得鬆軟。

“沒用的。”凌霜看着那些苔蘚,空間感知讓她“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這些苔蘚不是通過物理渠道生長的。它們是‘信息’在現實世界的具現化。只要樣本零號的信息輻射還在影響這片區域,它們就會不斷‘生長’出來,像黴菌一樣。”

她想起家園空間裏那個鏡像的話:“我在學習如何成爲。”

樣本零號在學習,在進化。從單純的侵蝕空間,到控制生物,再到現在的“內部生長”——它在嚐試不同的侵蝕策略。

“我們得離開這裏。”陸燃說,“如果整個避難所都會被這種苔蘚覆蓋,留下就是等死。”

“但外面有秦烈和屍群。”沈清秋說,“沖出去也是死。”

“還有第三條路。”周明遠突然說。

他走到指揮室的書架前,不是去拿《時間簡史》,而是用力推開了整個書架。書架後面露出一道暗門——不是現代化的金屬門,而是一道老舊的、用厚重木材和金屬加固的門,門上有一個機械鎖。

“這是當年人防工程留下的緊急逃生密道。”周明遠說,“直接通往三公裏外的舊地鐵隧道。高維觀測學會改建這個避難所時發現了它,但沒有公開,只記錄在核心成員的檔案裏。”

他看向凌霜:“密道的出口,離天文台只有不到一公裏。你們可以通過密道離開,避開秦烈的包圍。”

“那你呢?”凌霜問。

“我留下。”周明遠的表情很平靜,“作爲副指揮,我不能拋下避難所一千多幸存者獨自逃生。而且……我需要在這裏拖住秦烈,給你們爭取時間。”

他從暗門旁的保險箱裏取出一串古老的黃銅鑰匙:“這是密道的鑰匙。裏面有一段路需要手動開啓幾道隔離門。另外……”

他又取出一個小型的金屬盒,遞給凌霜:“這是天文台檔案室的鑰匙。林遠山把那裏設計成了一個獨立的信息隔絕空間,除非用這把鑰匙,否則任何電子破解手段都會觸發自毀程序。”

凌霜接過鑰匙。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

“那你女兒……”沈清秋輕聲問。

周明遠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如果你們在天文台找到關於她的線索……請記住,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樣子,都曾經是我的女兒。如果她已經……請至少讓我知道。”

他轉過身,不讓她們看到自己的表情:“快走吧。密道入口只能從內部開啓一次,關閉後從外面就打不開了。我會在指揮室制造一些動靜,吸引秦烈的注意力。”

凌霜還想說什麼,但陸燃拉住了她:“這是他的選擇。而且他說得對——我們需要有人拖住秦烈,否則我們即使進入密道,也會被追上。”

夏語冰已經收好她的設備:“我需要三分鍾下載避難所數據庫裏的核心資料——關於樣本零號的所有研究記錄,以及天文台的結構圖。”

“快去。”周明遠點頭。

夏語冰沖向技術部。沈清秋去醫療站取最後的醫療物資。陸燃檢查武器和彈藥。

凌霜留在指揮室,看着周明遠操作控制台。他正在調集避難所所有的自動防御系統,設定成延遲觸發模式——這會讓秦烈以爲避難所還有大量抵抗力量,從而不敢輕易強攻。

“周副指揮,”凌霜突然問,“你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對嗎?”

周明遠的手停頓了一下。

“高維觀測學會的研究……從一開始就在玩火。”他低聲說,“林遠山以爲他能控制從高維泄漏的信息,甚至利用它們。但火會燒到手,深淵會凝視你。我只是沒想到……火會燒得這麼快。”

他看向凌霜,眼神復雜:“林徹選擇你,不是偶然。你的意識結構裏有某種……韌性。樣本零號稱你爲‘同類’,但它不理解,你的‘有序’不是脆弱的秩序,而是一種有彈性的、能容納矛盾的結構。這可能就是希望所在。”

他按下一個按鈕,指揮室的大屏幕切換到外部監控。畫面裏,秦烈正在重新集結屍群,顯然準備下一波攻勢。

“走吧。”周明遠說,“記住,天文台裏不止有林遠山留下的資料,還有他留下的……‘保險’。如果他覺得人類無法控制樣本零號,可能會準備一個更極端的解決方案。小心選擇。”

夏語冰、沈清秋、陸燃回來了。每個人都背着一個背包,裝滿了必要的物資。

周明遠打開暗門。門後是一條向下的、昏暗的樓梯,深處傳來潮溼的黴味和冷風。

“一路小心。”周明遠說,“如果……如果你們能解決樣本零號,記得回來看看。如果我已經不在了,至少告訴剩下的人……我們試過了。”

凌霜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進密道。

暗門在身後緩緩關閉。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只剩下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動。

樓梯很陡,很長。牆壁是老舊的磚石結構,上面長滿了青苔。空氣潮溼陰冷,但至少沒有那種暗紅色的侵蝕苔蘚。

走了大約五分鍾,他們來到樓梯底部。這裏是一個小型平台,前方是一條狹窄的隧道,高度勉強夠一個成年人直立行走。隧道牆壁上有老式的應急燈,但大部分已經損壞,只有零星幾個還散發着昏黃的光。

“地圖顯示這條隧道長約2.8公裏。”夏語冰看着平板,“中間有三道隔離門,都需要手動開啓。另外……隧道有多個分支,通往舊地鐵的不同線路。我們得按照周明遠給的路線走,否則可能會迷路。”

陸燃打頭陣,凌霜第二,沈清秋和夏語冰居中。隧道裏很安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回蕩。

走了大約十分鍾後,他們遇到了第一道隔離門——一扇厚重的鐵門,上面有一個巨大的轉輪鎖。陸燃用力轉動轉輪,鐵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打開。

門後的隧道更寬一些,但地面開始積水。水很渾濁,看不清深淺。

“小心。”陸燃用一根鋼筋探了探水深,“大約三十厘米,但水下可能有雜物。”

他們蹚水前進。水冰冷刺骨,沈清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夏語冰的腿傷雖然處理過,但泡在水裏顯然很不舒服,她的呼吸聲變得粗重。

“堅持一下。”凌霜回頭說,“很快就到第二道門了。”

但她話音剛落,夏語冰突然停下腳步。

“等等。”她的聲音緊繃,“我的探測器……檢測到前方有生命信號。”

“什麼?”陸燃立刻舉槍警戒。

“不是人類。”夏語冰盯着平板,“體型較小,移動速度快,數量……很多。正在朝我們這邊過來。”

隧道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很多只腳在潮溼的地面上爬行。

手電筒的光柱照過去,他們看到了。

老鼠。

但不是普通的老鼠。這些老鼠的體型有家貓那麼大,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暗紅色的光——和那些被侵蝕的生物一樣。它們的體表覆蓋着稀疏的、暗紅色的苔蘚,牙齒外露,呈不自然的鋸齒狀。

最詭異的是,這些老鼠不是無目的地亂竄。它們排成鬆散的隊形,像是被統一指揮着。

“樣本零號的控制……已經延伸到這種小型生物了。”凌霜感到一陣寒意。

老鼠群發現了他們,發出一陣尖銳的吱吱聲,然後猛撲過來。

陸燃開火了。槍聲在狹窄隧道裏震耳欲聾。子彈打在老鼠身上,血肉飛濺,但老鼠數量太多,打死一只,又有三只補上來。

“後退!”陸燃邊射擊邊喊,“找狹窄的地方,限制它們通過的數量!”

他們向後撤退,退到剛才那道隔離門的位置。門框相對狹窄,陸燃守在門口,凌霜從空間取出消防斧,沈清秋和夏語冰在後方準備投擲物。

老鼠像潮水般涌來。陸燃的槍法精準,幾乎每一發子彈都能命中一只老鼠。但子彈很快打光了。

“換彈!”她喊道。

凌霜立刻補上,消防斧揮舞。斧刃砍在老鼠身上,手感詭異——不像砍在血肉上,更像是砍在堅韌的橡膠上。那些苔蘚提供了額外的防護。

一只老鼠突破了防線,撲向沈清秋。夏語冰眼疾手快,用平板電腦狠狠砸在老鼠頭上——電腦屏幕碎裂,但老鼠也被砸得暈頭轉向。

凌霜回身一腳踩碎了老鼠的頭顱。暗紅色的粘液濺了一地,發出刺鼻的怪味。

戰鬥持續了大約三分鍾。當最後一只老鼠被解決時,所有人都氣喘籲籲。隧道裏堆滿了老鼠屍體,暗紅色的血液混合着粘液,在地面流淌。

“這些東西……”沈清秋看着一只還在抽搐的老鼠屍體,“它們的變異程度比外面的喪屍還高。樣本零號在加速改造生物。”

“而且它學會了戰術。”陸燃重新裝填子彈,“用小型生物消耗我們的體力和彈藥。它在學習如何高效地對付人類。”

夏語冰檢查她的平板——已經徹底壞了。她懊惱地把它扔到一邊,從背包裏取出備用的手持終端:“還好我有備份設備。但剛才的戰鬥數據都沒了。”

他們稍作休息,繼續前進。接下來的路程相對順利,很快找到了第二道和第三道隔離門。開門時都很小心,但後面沒有更多老鼠。

終於,在隧道盡頭,他們看到了一扇向上的鐵梯。梯子通向一個圓形的檢修井蓋。

“就是這裏。”夏語冰看着手持終端上的定位,“上面是舊地鐵站的一個廢棄設備間。距離天文台地面入口……大約八百米。”

陸燃率先爬上梯子,小心地推開井蓋。外面很安靜,沒有異常聲響。

她爬出去,警戒四周,然後示意安全。

其他人依次爬出。設備間裏堆滿了廢棄的機械零件,但至少幹燥。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通向外面。

“現在是凌晨三點。”陸燃看了眼戰術手表,“天亮前我們有大約三個小時行動時間。但秦烈可能已經派人在天文台附近埋伏。”

“他知道我們會來嗎?”沈清秋問。

“如果他知道周明遠有密道,可能會猜到。”凌霜說,“但至少,他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到,走哪條路線。”

她走到門邊,從門縫向外看。外面是一條荒廢的街道,兩側是倒塌的建築。遠處,江城天文台的圓頂在月光下泛着蒼白的光澤——那個圓頂已經破損,露出裏面的鋼結構。

但凌霜的目光沒有停留在圓頂上。

她的空間感知捕捉到了異常。

天文台周圍的街道上,那些陰影裏……有東西在移動。不是喪屍,也不是老鼠。是更大、更安靜的東西。

而且數量不少。

她回頭看向同伴,聲音壓得很低:

“秦烈確實派了人埋伏。但不止是人……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天文台的地下,有很強的能量反應——不是樣本零號的那種侵蝕感,而是另一種……更有序,但同樣危險的能量。”

夏語冰調整手持終端的掃描模式,幾秒後,她的臉色變了。

“檢測到多重信號源。”她說,“天文台地下至少有三層結構,最深處有一個……大型能量核心在運行。而且那個核心的頻段,和高維觀測學會的設備高度吻合。”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讓人不寒而栗的話:

“但更奇怪的是,那個核心的運作模式顯示……它正在‘接收’信號。不是發送,是接收。從高維方向,持續接收。”

凌霜想起林遠山失蹤前的最後記錄。

想起樣本零號說“林遠山留下了選擇”。

想起周明遠警告的“保險”。

她看着遠處破損的天文台圓頂,突然意識到:

這裏可能根本不是存放資料的檔案館。

那是一個仍在運行中的,持續與高維保持聯系的……

接收站。

就在凌霜準備進一步觀察時,她的系統界面突然彈出緊急提示:

【警告:家園空間受到直接入侵嚐試】

【入侵源:樣本零號鏡像體(已獲取宿主部分意識模板)】

【入侵方式:通過七號克隆體意識殘留鏈接進行反向滲透】

【當前狀態:鏡像體正在嚐試‘復寫’家園空間基礎規則,進度:12%】

【如不阻止,24小時內家園空間將被完全侵蝕並同化。】

同時,夏語冰的手持終端捕捉到一段來自天文台地下的微弱信號,信號內容只有一句話,不斷重復:

“林遠山……還活着……在下面……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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